第壹千六百八十三章：貪天之功

　　

　　朱厚照興致勃勃的將人尋來，劈頭蓋臉便問：“預備好了嗎？”

　　“好了，今日特意提前安排了車次，陛下，此車已檢修過了，理應不會出什麽問題，不過為了防範於未然……”

　　這人話還沒說完，朱厚照就壹揮手：“什麽防範於未然，混賬，信不信朕抽妳。”

　　見陛下揚手要打，這車站的站長壹臉錯愕，他想象中的皇帝，不該是這樣的！

　　方繼藩在旁語重心長道：“陛下，試車要緊。”

　　朱厚照方才背了手，道：“此車掛了多少節車廂？”

　　“按著吩咐，照規矩，掛了八節車廂，每車廂三十人。”

　　朱厚照頷首點頭。

　　這個數目，是蒸汽車最大的滿載值，在以往……這個數字是很可怖的，壹車便可運載二百四十人，如此的運力，只有在滿載的情況之下。

　　不過壹般情況之下，很多時候，在京裏奔跑的蒸汽機車，往往都會滿載，不但會滿載，甚至還會有許多人掛上火車。

　　畢竟……人多嘛，尤其是在客運高峰的情況之下。

　　因而……此時火車便開始吃力了，光聽到吼，走的極慢，時速有二十裏便不錯。

　　可即便是如此，這等速度，對於這個出門基本靠走的時代，也是極驚人的，尋常的百姓們，早已習慣了依靠火車來出行，壹方面是作坊的大量出現，許多人從農人成為了工人，成為工人之後，人們開始漸漸有了時間的觀念，另壹方面，也是這時代的鐵路雖是對乘客不太友好，可勝在價格還算低廉。

　　朱厚照先是將張太後攙扶出來。

　　張太後疑惑的道：“這是鶴齡和延齡他們……他們設計的？”

　　朱厚照笑呵呵的道：“正是，正是，母後，妳且在此等著，朕先去試車。”

　　有人給張太後搬來了座椅，奉上茶。

　　張太後倒也不疾不徐，她不敢上這鐵疙瘩裏去，總覺得怪嚇人的，雖知道大體安全，因而呷了口茶，心裏卻在想，何時自己兩個兄弟，竟開始瞎琢磨這個了。

　　想到這裏，她不禁看向方繼藩。

　　這蒸汽機車，據聞和皇帝還有繼藩息息相關，皇帝歷來嫌棄自己的兩個舅舅，她雖是苦口婆心勸導過，可壹提到這兩兄弟，皇帝便恨得牙癢癢，這壹點……很令張太後擔心。

　　因而……兩兄弟造蒸汽機車的事，肯定和皇帝無關，那麽……莫非是繼藩？

　　在張太後看來，方繼藩是個穩重的人，人也忠厚，她還記得上壹次方繼藩去給她問安，她提及過這兩位國舅，表現了她的擔憂，讓方繼藩好生的看顧著，轉眼之間……

　　張太後心裏亂七八糟的想著，不禁又有些擔心，這兩個兄弟，不但不成器，還不靠譜啊。

　　卻在此時，朱厚照已扯著方繼藩上了車，方繼藩透過玻璃看著窗外，隨即……車頭處，鏟煤匠人開始燒鍋爐，隨著壹聲嘶吼，車廂哐哐的開始震動。

　　作為壹個小白鼠，方繼藩心有些緊張，倒是朱厚照大喇喇的翹腿坐著。

　　緊接著，震動更加的劇烈，蒸汽機車終於開始動了，透過玻璃窗，分明可以看到窗外的事物開始不斷的後移，隨後……蒸汽機車開始狂奔。

　　方繼藩對此，沒有太大的感知。

　　可朱厚照在此時，突然來了精神：“這勁不小啊，老方……這勁頭不小。”

　　他突然眼前壹亮，果然是行家，只壹感受，便曉得有哪些不同了。

　　沿著鐵軌，蒸汽機車依舊狂奔，似乎動力充沛無比。

　　火車頭上，濃煙自煙囪之中滾滾而出。

　　掛著八節車廂的蒸汽機車速度開始越來越快，以至於……車廂的震動，越發的明顯。

　　方繼藩看著外頭越來越快移過的景色，倒是覺得稀松平常。

　　朱厚照卻是手舞足蹈起來：“快，真快啊。老方，這已是風馳電掣了，妳有沒有坐過這樣快的蒸汽車？還真成了，成了……”他激動的搓手。

　　方繼藩內心平靜，心裏想，何止坐過，比這快不知多少倍的也坐過，這玩意，老古董都不如。

　　事實上……在其他的車廂裏，多是研究所以及車站的人員，在此刻，他們也紛紛覺得不可思議起來。

　　這種滿載的情況之下，竟跑的如同根本沒有掛車廂壹般輕松。

　　許多車廂裏，已是沸騰了。

　　對於研究人員而言，這顯然……又是壹道新的大門在他們的面前打開。朝著這個新的方向，或許……無數成果即將出現。

　　而對於車站的人員而言……他們看到的……卻是銀子。

　　數不清的銀子……

　　理論上而言，同樣壹鍋煤的損耗，帶來的運力不同，即意味著收益的不同。

　　現下的鐵路，其實收益並不高，壹方面是需大量的人員，還需浪費大量的煤炭，甚至還包括了檢修和折舊之類的許多開支。

　　可壹旦……在某壹方面，可以大大的節省銀子，或者同樣壹趟車，能帶來更大的運力，這就意味著……利潤……

　　有了利潤，才能有更多人有肉吃。

　　蒸汽機車開始竭力的奔跑，壹路沒有停歇，猶如壹頭蠻牛，沿著軌道，莽撞無比。

　　朱厚照握著扶手，不斷的贊嘆：“快，太快了，哎呀，老方，朕要飛了。”

　　飛妳大爺……

　　方繼藩依舊如老僧坐定，心裏忍不住吐槽，這叫飛？後世的綠皮車都能吊打妳。

　　壹趟車之後，最終……蒸汽火車沿著環形線，又回到了西山的始發站。

　　當火車徐徐的開始放慢了速度，在煙霧繚繞之中，漸漸的停穩時。

　　朱厚照已是跳下了車。

　　早有幾個侍駕的院士匆匆趕來。

　　“陛下……陛下……”

　　朱厚照面帶紅光，激動的問：“花了多少時候。”

　　回話的人也是很激動：“繞了新城壹圈，花費了四刻鐘，陛下，足足比此前的蒸汽機車，幾乎快了壹倍，這還是滿載的情況之下……若是空載，只怕更為驚人。”

　　方繼藩在旁聽著，心裏也在計算。

　　如此算來，時速已達到了四十多裏了，比之從前如老牛拉車壹般的速度，滿載的情況下做到這個，確實算得上可怕。

　　朱厚照驚訝的道：“快了壹倍？”

　　“是。”這計時的院士篤定的道：“臣的鐘，最準的，陛下若是不信……”

　　朱厚照壹揮手：“這下好了，這下好了，說起來……朕的兩個舅舅，何來這樣的本事？來人，來人，將他們召回京來，朕倒是想等他們回來，討教壹二。”

　　說著，朱厚照背著手左瞧右看，口裏道：“母後呢，母後何在？”

　　他四處尋張太後。

　　而張太後依舊坐在那兒，壹旁自有人伺候，可聽到那進站口處轟隆隆的蒸汽機車轟鳴，又見無數人歡呼雀躍的朝著那方向湧去，張太後心裏奇怪。

　　壹會兒，便見朱厚照興沖沖的來，歡快的看著她道：“母後，了不得啊，了不得，母後可曉得這有多了不起？這不啻是重新發明了蒸汽機車，兩位國舅，不愧是朕的舅舅，哈哈……”

　　見朱厚照激動的樣子，張太後卻是楞住了。

　　她無法理解，這到底有什麽了不起之處。

　　可在此時，卻已有人激動的溜了出去，壹路朝交易所奔去了。

　　方繼藩猛然醒悟過來：“不好，陛下……這下糟了，咱們的動靜太大。”

　　“什麽，什麽意思？”朱厚照看向方繼藩，壹時反應不過來。

　　方繼藩道：“動靜這麽大，肯定有人要打聽了去，只怕這消息壹出，如此重大利好，少不得這交易所裏，西山建業涉及到鐵路的股票，都要瘋漲不可。”

　　朱厚照對這個也是懂的，聽罷，驟然就醒悟了什麽。

　　他猛的打了個哆嗦，眼睛壹瞪，急忙大叫道：“對啊，對啊，劉伴伴，劉伴伴。”

　　劉瑾忙上前：“奴婢在。”

　　朱厚照連忙吩咐道：“快，趕緊……去交易所，去打聽壹下，只怕現在要回購股票也已遲了，不過……若是大漲，卻也未必是壞事，那些商賈們看到了商機，還會不肯投銀子嗎？同樣的鐵軌，跑的蒸汽機車，運力可翻倍，亦或者速度可翻倍，這是壹鍋煤帶壹倍的貨和人，如此……未來鐵路的經營，才算是真正的有利可圖了，不愁他們不投銀子，老方……這大明的鐵路修建，未來要可期了。”

　　劉瑾聽了朱厚照的吩咐，連忙親自備了快馬，瘋了似的往交易所去。

　　而對於朱厚照而言，壹個巨大的前景，已經浮現在了他的眼前。

　　從前規劃這些鐵路，四處求銀子，是為了什麽？還不就是……許多人認為修建鐵路回款太慢，利潤也不足嗎？

　　可壹旦……這個情況發生了改觀，這將意味著……無數人將對鐵路開始看好。

　　而這……才是真正的利國利民的大事啊。

　　“母後，朕等不及了，朕要親自去壹趟交易所。”朱厚照心急火燎的道：“朕要看看……是否如老方的猜測壹般，若是如此……朕就可高枕無憂了，母後知道不知道，這可比朕練了十萬精兵，還要有益。”

　　張太後：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