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百三十二章：有怨報怨 有仇報仇

　　消息，已是傳開了。
　　這消息，倒是令人擔心起來。
　　畢竟，這涉及到了太多人的身家性命。
　　雖然現在許多人還是敢怒不敢言，可這怨念，卻開始醞釀。
　　三百年壹遇的大暴雨，在這兩月之間，勢必要來。
　　李朝文跪在方繼藩的腳下，他也是服了這位師叔，原本不值壹錢的土地，到了師叔手裏，直接價格暴漲了數千上萬倍，服了，真服了。
　　“師叔，您老人家，命小道前來，不知有何吩咐？”
　　哪怕是李朝文顯得諂媚，不過這都並不有礙觀瞻，不過雙方乃是師叔侄，倒也不傷大雅。
　　方繼藩大喇喇的坐著，呷了口茶：“有壹件事交給妳辦，五月中旬，即將暴雨如註，妳是龍泉觀真人，是否要向這京師上下，提出壹些警告？”
　　“啊……”李朝文壹呆。
　　現在才三月，兩個月，會有大暴雨。
　　按理來說，那時已入夏了，有暴雨也正常吧，這有什麽好警告的。何況，師叔怎麽可以肯定？
　　見李朝文面帶猶豫之色，方繼藩笑吟吟道：“這三百年不曾見的大暴雨。”
　　李朝文明白了，這暴雨有些大，有預警的必要。
　　如此壹想，他再無猶豫：“師侄明白了，師叔法力通天，師侄佩服。”
　　管他呢，師叔讓我幹啥我就幹啥，哪怕沒有暴雨，有師叔在，自己真人的地位，也是固若金湯。
　　李朝文叩首：“師侄這就向祠祭清吏司預警。”
　　“去吧。”
　　方繼藩壹揮手。
　　“是是是……”李朝文笑吟吟的點頭，他正想走：“前幾日，聽說，有人去了白雲觀……”他咳嗽了壹聲：“堪輿新城的兇吉。”
　　方繼藩微微皺眉，白雲觀？
　　這白雲觀屬全真教。
　　全真教是以內外雙修為主，其教義有點兒隨性，總結來說，就是，愛信信，不信滾，別打擾道爺清修。
　　他們和正壹道有所不同，對於將符箓、丹藥、齋醮科儀之事，不太熱衷。
　　大抵上，正壹道和全真道的區別就在於，壹個講究入世，壹個講究出世。
　　因而，這尋常的法事，大多都是正壹道包攬了。
　　現在有人跑去找全真的道人勘探新城，這啥意思？
　　方繼藩看著李朝文：“白雲觀如何說？”
　　“這……”李朝文尷尬道：“白雲觀沒理他們。”
　　看來全真道，還是很講義氣的。方繼藩樂了，他就喜歡這樣的道爺。
　　“可是……”李朝文苦笑道：“倒是京裏，出了個番邦域外的所謂僧人，他自稱擅長觀這風水兇吉之術，說這新城，乃是大兇之地。”
　　方繼藩頓時大怒：“這觀測風水，乃我大漢文化之瑰寶，豈可讓壹個番邦的禿驢，在此說三道四，禮部和鴻臚寺沒有追責嗎？”
　　“沒法說。”李朝文道：“此人乃烏斯藏大寶法王所遣的使臣，自稱乃是……”
　　方繼藩背著手：“好了，我知道了，我會處置，妳先將暴雨的消息泄出去。”
　　“是。”
　　方繼藩最恨的就是有番邦來濫竽充數，褻瀆我大漢源遠流長的文化。
　　啥意思，說我這地大兇，這是幕後有人想降房價對吧。
　　臉皮真是有八尺厚，臭不要臉的東西。
　　方繼藩背著手，氣的要吐血，回到了西山的宅邸。
　　二十多個孩子，正排排坐著在吃飯，他們端著木碗和木勺，個大快朵頤。
　　朱秀榮似乎略有幾分疲倦，帶熊孩子，是很累的，要做二十多個孩子的娘呢。
　　可似乎……已成了他極重要的事。
　　方繼藩站在門口，探頭看了壹眼。
　　方正卿和朱載墨正拿著他的小木碗，用木勺子舀著粥，送到朱載墨的口裏，朱載墨咬著了粥，樂呵呵的吃。
　　此時方正卿壹見到方繼藩，立即大叫：“爹！”
　　孩子們便沸騰了，紛紛大叫：“爹……”
　　方繼藩忙是縮了回去，好可怕，這群熊孩子，叫爹，妳們也得付錢。
　　再者說了，妳們的爹，說不準還是我弟子和徒孫呢，我方繼藩是妳們的老祖宗。
　　可這幼童，壹人大叫，其他人便都亂糟糟的大叫起來。
　　朱秀榮見狀，吩咐嬤嬤們帶好孩子，出來。
　　二人壹前壹後到了正堂，朱秀榮親自給方繼藩斟了茶，含羞道：“妳瞧瞧，他們叫的多親切，這些孩子，都很乖巧。”
　　方繼藩呷了口茶：“我怎麽瞧著正卿瘦了壹些。”說罷，便又道：“這些孩子，教的還好吧。”
　　朱秀榮攏了攏額上的亂發，含煙笑道：“乖巧的很，都是好孩子。”
　　方繼藩心裏想，都是熊孩子。
　　朱秀榮想起什麽：“我怎瞧妳有什麽心事？”
　　方繼藩搖搖頭：“哪有什麽心事，不過是有人在外，詆毀中傷我的名譽罷了。”
　　朱秀榮便道：“那我得去和母後說，教母後和父皇講明白。”
　　方繼藩心裏壹暖，真是個好女人啊，除了毛衣織的亂七八糟之外，幾乎全無缺陷。
　　方繼藩笑吟吟道：“這倒不必。”
　　……
　　工程的進展，開始加快了。
　　壹棟棟房子，在完成了主體的框架之後，開始蓋瓦，而後，便是對內部進行修葺，準備裝修。
　　王不仕在數日之後，帶著許多人又來了，他們要求退房。
　　來的不少是朝中的命官，他們對於工程質量，有極大的擔憂。
　　原以為，說起退房，能嚇倒方繼藩，誰曉得方繼藩只背著手，道：“好啊，歡迎，只是妳們畢竟借了貸，這銀子，固然如數奉還，可和錢莊的借貸，這利息，卻是壹文都不能少，若是提前還款，這壹萬兩銀子的借貸，少說也需還壹萬壹千兩。”
　　眾人沒想到方繼藩這般痛快。
　　可壹想到，平白要虧了壹千多兩銀子，有人便打開打了退堂鼓。
　　王不仕面帶猶豫之色，他現在真沒銀子了啊。
　　哪怕方繼藩現在拿房款退給他，讓他去還貸，這也太虧了。
　　經過了這幾個月的操作，他發現，若是再這麽壹折騰，自己房子沒了不說，怕這家產都要空了。
　　他便住了嘴。
　　倒是那劉侍學怒了：“呵，以為這些手段，就可以嚇阻我們嗎，我退，烏斯藏的番和尚，都說這裏是大兇之地，且還不說，以次充好了。”
　　他領了頭，便也有十幾個人響應。
　　方繼藩很痛快，直接讓他們辦理手續。
　　其他人卻是面帶難色。
　　尤其是王不仕，滿是悲憤。
　　方繼藩交代之後，已戴著藤帽，趕工程去了。
　　五月就要到了，爭分奪秒啊。
　　只是這流言蜚語，越來越多。
　　那番邦和尚次仁尼瑪在京中，頗受追捧。
　　烏斯藏曾侍奉元朝，元朝更是將他們的佛學，奉為國教，這也使其得到了較為廣泛的傳播，到了太祖高皇帝驅逐了前元，對於番邦佛教自是進行了某種程度的打壓，可人們，似乎對於此等神秘的教法，頗有興趣。
　　此人乃是奉烏斯藏大寶法王入京，次仁尼瑪據說也是得道高僧，在京待了數月，壹番新城乃是大兇之地的言論，頓時引起了廣泛的關註。
　　這世上，歷來都有嘩眾取寵之徒。
　　可細細想來，這個人確實是極有智慧的。
　　他來京，壹方面是朝貢，另壹方面，未嘗沒有廣大烏斯藏佛法的心思。可要如何才能引起大家的註意呢，現在滿京師，都在關註著新城，他此言壹出，立即名震京師。
　　何況，別人怕方繼藩，他乃烏斯藏使臣，有這身份，卻不必害怕。
　　那些如劉寬這些對新城不滿的人，次仁尼瑪的話正合了他們的心意，自然也樂見其成。
　　而買了房的，也關註這些話，心裏卻多了幾分擔憂。
　　到了五月中，廷議開始。
　　方繼藩看著這天氣，竟還沒有下暴雨的征兆，壹時間，有點懵了。
　　難道自己的到來，連氣候也改變了嗎？
　　不對吧，我方繼藩是人不是龍，還能改變大自然？
　　清早，他便入宮，前些日子，都在趕著工程的建設，這麽大的工程，完全置身事外是不成的。
　　現在那次仁尼瑪越發的出了風頭，任他這般胡鬧下去，可不成。
　　方繼藩穿了朝服，壹面讓人去請李朝文趕去宮外，等候自己稟明皇帝，召見自己這師侄。
　　隨即，方繼藩便動身至午門。
　　至午門，而後入奉天殿，百官就位，弘治皇帝升座。
　　劉健剛要開始預備主持這壹場廷議。
　　突然，有人道：“陛下，臣有事要奏。”
　　劉健也是服了，多事之秋，多事之秋啊。
　　自打建了新城，這各部堂就沒消停過。
　　不過細細想來，也確實是，這關系到了太多人的身家性命，誰不關心？
　　劉健朝說話的人看去，不是方繼藩是誰。
　　卻見方繼藩氣勢如虹，正色道：“陛下，有壹番邦使臣，本該來我大明朝貢，可他至京之後，屢屢剽竊我大明文化精髓，四處妖言惑眾，詆毀兒臣，兒臣不堪其擾，今日請陛下，為兒臣主持公道。”
　　說著，方繼藩朝著那使臣的隊伍裏怒吼壹聲：“次仁尼瑪，給我出來！”
　　…………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