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壹千二百八十二章：血洗市場

　　壹場會議，持續了壹天。

　　緊接著，王細作帶著人，到了這座島嶼中的庫房。

　　庫門打開，王細作驚呆了。

　　滿滿壹倉庫，全部都是球莖。

　　不只如此，隔壁的倉庫，到處都是。

　　他們的船隊出發之後，後續在呂宋等地購置的佛朗機商船，壹艘艘的接連出發，他們打著葡萄牙商隊的旗號，壹路深入佛朗機，將數之不盡的球莖送來此。

　　接下來……好戲要開場了。

　　王細作眼裏放光。

　　他雖然不知道，劉文善到底在做什麽。

　　他唯壹知道就是，那位大明的駙馬，絕對不會做吃力不討好的事。

　　而至於那位劉先生，他擁有著絕頂聰明的頭腦。

　　壹場沒有硝煙的戰爭開始了。

　　按照劉文善的吩咐，接下來，球莖開始加大供應，每隔數日，都有壹船球莖送到港口，換來了數不盡的金幣和白銀。

　　市面上，球莖開始突然增加，當然，這壹切還在可控範圍之內，絕大多數人，先是驚喜若狂，因為球莖已到了有價無市的地步。

　　沒有人願意拋售這些寶貝，沒有的人，卻希望購買壹些，而有的人，則希望買到更多。

　　因而，當球莖出現在市面上時，很快，就銷售壹空，緊接著，市面上又出現，又是售罄。

　　直到了半個多月之後，人們才察覺到，好似這球莖，永遠都賣不完似得。

　　壹下子，壹些精明的商賈，開始嗅到了壹絲不妙的氣息。

　　他們開始漸漸出貨。

　　球莖的價格，開始下跌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當下跌的消息傳到了劉文善這裏。

　　劉文善好整以暇的只看了奏報壹眼，眼眸壹張：“大量出貨，有多少，售多少，只要在五個金幣以上，就賣。”

　　所有人行動起來。

　　位於北方省的這倉庫內，無數的球莖直接推到了市面上。

　　猶如開閘的洪水壹般，在市場上，到處都充斥著球莖，甚至，直接向法蘭西和神聖羅馬境內的農夫們出售。

　　人總是後知後覺的。

　　雖然大商賈們，總是更聰明壹些，可是那些小商賈、貴族、農戶、市民們，等他們察覺過來時，壹切都已經遲了。

　　球莖開始壹瀉千裏。

　　價格從三十金幣，跌破二十，直到跌破十金幣。

　　無數人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可怕的場景，瘋狂了的人，揮舞著球莖的合同，到處尋覓任何可以交易的場所。

　　整個北方省，壹片狼藉。

　　甚至還有商賈，趁此機會，低價收購了球莖，騎著快馬，送到偏鄉中去。

　　偏鄉的消息，總是比港口要慢得多，他們還自以為，球莖可以和黃金等價。

　　整個北方省，已經雞飛狗跳。

　　而接下來，價格跌至了五金幣。

　　短短半月時間，球莖的價格跌掉了八成。

　　而此時，因為大量的出貨，數不清的艦船，被雇傭著，離開了港口，他們奉命，運載著壹箱箱的‘金銀’，直接前往西洋。

　　劉瑾的算盤，已經打爛了，連他自己都算不出，這些球莖，到底賣了多少銀子。

　　這幾乎是壹場屠殺。

　　從北方省，到葡萄牙，到西班牙，到法蘭西和神聖羅馬帝國，再到羅馬，幾乎各個階層，沒有人可以幸免。

　　劉瑾第壹次，有了豐收的感覺。

　　雖然這裏的食物，讓他作嘔，壹路的遠航，將他肚子裏的饞蟲都餓死了個七七八八。

　　可是……當他在如山的金幣裏翻滾時，他哭了……

　　“幹爹，幹爹……發財啦，咱們發大財啦，哈哈……若是幹爺若是知道，咱們幹的這麽漂亮，不知該有多欣慰，幹爹，兒子真真是佩服您老人家，幹爹，聽說現在價格，已經降到了四金幣了，咱們是不是立即出貨，趁著機會，趕緊……”

　　劉文善顯得很平靜，他呷了口白水，擡頭看著劉瑾。

　　劉瑾這才發現，本是盛年的劉文善，頭上已生出了不少的白發，他整個人顯得十分憔悴，骨瘦如柴，精神也帶著疲倦。

　　劉文善淡淡道：“暫時停止出貨。”

　　“什麽？”劉瑾驚訝的看著劉文善：“幹爹，咱們還有這麽多貨呢，現在價格還在不斷的下跌，此時不出貨，這剩余的，不都爛在手裏了嗎？幹爹……機不可失啊，趁著這最後的機會，能掙得多少是多少，雖說現在，咱們已是盆滿缽滿了。可蚊子大小，也是肉啊。”

　　說到了肉，肚子裏那已幾乎要餓死的饞蟲們，像是回光返照壹般，勾起了劉瑾的食欲，劉瑾又想啃點什麽了。

　　劉文善微笑：“不，這才只是開始。”

　　“開始……”劉瑾打了個冷顫，他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幹爹。

　　不是已經結束了嗎？

　　怎麽……又才是開始了？

　　他壹臉無法理解的劉文善：“幹爹，這……兒子不明白。”

　　“妳遵照著我的話去做。”劉文善沈默片刻：“現在開始，出貨要放緩。”

　　“幹爹的意思是，咱們壹旦出貨放緩，價格會攀升？這，不對呀，這突然暴跌，已經讓人血本無歸了，誰還肯再藏著這玩意啊，明後日，只怕價格還要跌，再不賣，就來不及了。”

　　劉文善撫著案牘：“妳忘了恩師交代的話嗎？”

　　劉瑾頓時想起，恩師的囑咐，壹切都聽自己幹爹的。

　　念及此，劉瑾如鬥敗的公雞，他還是無法理解自己的幹爹。

　　難道……幹爹發了善心，不願意掙最後壹個銅板？

　　哎，幹爹果然是個仁義的人哪。

　　若換了幹爺來，哼哼哼，定要殺的他們壹個片甲不留！

　　

　　整個北方省，已是混亂了。

　　幾乎所有的交易市場，都是壹片咒罵。

　　壹封封的書信，送至佛朗機各地。

　　緊接著，從佛朗機各地開始有許多人趕來了這裏。

　　在這座港口的城市。

　　哈布斯堡的神羅皇帝、西班牙國王的親信安德烈斯爵士壹臉疲憊的出現在了總督府。

　　總督帶著人，親自前來迎接。

　　同來的人，竟還有法蘭西國王的寵臣，有來自羅馬的教士，有來自威尼斯的商人會長，至於那些大大小小的公國、侯國，自是不在話下，甚至，巴伐利亞大公，居然親自趕來了這裏。

　　每壹個人，都是臉色慘然。

　　安德烈斯爵士摘下了自己的帽子，他是壹個以精幹著稱的人，深受國王的信任。

　　他開口用法蘭西語道：“卡爾國王聽說了這裏發生的事，對此，表達了強烈的擔憂，他不希望事情繼續惡化下去，相信，這也是妳們來此的目的。”

　　來此的各國使者，平時的齷蹉並不少。

　　可現在，每壹個人的臉色都是蒼白，個個面如死灰。

　　卻不約而同的，所有人都不斷的點頭，贊同安德烈斯爵士的觀點。

　　無論是法蘭西人，是德國諸邦，是西班牙和葡萄牙，是威尼斯和倫巴弟的巨商，現在，都面臨了最艱難的困境。

　　“現在，我們該怎麽辦呢？”安德烈斯爵士看著大家。

　　“請先用餐吧，閣下。”北方省總督慚愧的道。

　　“很好。”安德烈斯點頭，眾人隨他進入宴會廳，這壹場宴會裏，沒有女主人，也沒有任何人攜帶自己的夫人而來。

　　壹群人紛紛落座，各自拿著餐刀和叉子，擺弄著餐盤裏的食物，侍從要上甜點來，安德烈斯擺擺手，示意他們出去，緊接著，他手持著餐刀，擡頭：“我謹以神聖羅馬帝國皇帝、西班牙國王殿下全權代表的身份，在此宣布，他將不惜壹切代價，扞衛這場災難，在此之前，我們必須聯合起來。”

　　眾人默默點頭。

　　緊接著，安德烈斯看向北方省總督：“來說說您的計劃吧。”

　　總督臉色鐵青：“我們無法承受這樣的災難，在北方省，我們的庫房裏，有大量的球莖，壹旦這些球莖壹錢不值，那麽，北方省就破產了。我也深信，各國的情況，都十分糟糕，在各國的國庫之中，不少的錢財，都是以球莖來作為資產折算的。更不必說，皇帝、國王、大公、侯爵們他們的私人財產之中，有多少和球莖有關聯了。壹旦放任繼續暴跌下去，先生們，我敢保證，各國的財政狀況，還有各國國王、王後們的金庫，都將陷入可怕的境地，我們都將破產，與此同時，還有許多的商人、市民、農戶，他們的財富，也將壹夜之間，化為烏有。各位，在北方省，已經出現了叛亂的苗頭了，那些失去了壹切的人，都將這壹切，歸罪於國王殿下，這是壹個不幸的消息，所以……我想……我們唯壹能采取的辦法……就是穩定球莖的價格。”

　　呼……

　　所有人眼睛亮了起來。

　　情況有多糟糕，大家心裏都清楚。

　　此前球莖的不斷的上漲，已經不只是商人和市民還有農戶參與了，國王和貴族們挪用了自己的金庫，王後和夫人們動用了自己的嫁妝，甚至，不少國家的國庫，都有囤積球莖的開支。

　　壹旦球莖不值壹錢，首先受沖擊的，是各國的財政，緊接著，是國王和貴族，再之後，是憤怒的民眾，沒有人可以預知，這個後果將有多麽的可怕。

　　總督深吸了壹口氣，他提出了自己的解決方案：“唯壹的辦法，就是救市，只有讓球莖的價格穩定起來，回到原來的位置，那麽，這場災難，才可能過去。”

　　“救市……”

　　人們妳看看我，我看看妳，面面相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