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-1-23 19:27
其實更多人,是調侃的語氣。
畢竟,王不仕是自己的上官,可大家呢,對他不服氣的多壹些。 既不敢在他面前,口出惡言,卻多多少少,對王不仕有些反感。 舊城的地價連跌,實是不成樣子了。 對於許多人而言,要賣,又賣不上價,留著,又沒有任何意義,這簡直就是雞肋。 正好,王不仕要,那就拿去吧。 大家以為,王不仕定會感受到莫名的羞辱,甚至還有人擔心,因此而觸怒了這位王學士。 王學士現在聖眷正隆呢,也是不好招惹的。 可誰知,王不仕笑吟吟的捋須:“如此,也好……既然大家都不要,那麽老夫統統都收了吧,老夫家中子弟多,這舊城,是荒蕪了壹些,可也無妨,老夫取得就是舊城的荒蕪。待會兒下了值,大家壹道,立個字據,銀子,明日自會命人送到府上,這價錢嘛,都好說,好說。” “……” 眾人像看瘋子壹般的看著他。 竟是壹時,說不出什麽話來。 好吧,既然如此,那就賣吧。 其實也有人有些舍不得的,主要是賣的那點銀子不太看得上,還不如留個念想呢。 可現在,既然開了口,王不仕也統統答應,還能咋樣呢。 眾人都尷尬的笑起來。 卻也有人擠眉弄眼。 當然,也有人認為,王不仕壹定只是隨口說說而已。 可誰曉得,壹下值,王不仕便道:“諸位且慢壹些走,我等先立契約,再請保人。” 那侍學叫嚴喜,聽了王不仕的話,欣然道:“也好。” 說著,直接立契。 嚴喜乃是江南大族,家裏底子厚,不過,哪怕是他,在新城買房,也很吃力,舊城的宅子,有三十多畝,本是希望,自己的子弟將來都可在京師做官,有了這宅子,子弟們住的舒服,這是傳家的。 可哪裏想到,舊城沒落了。 三百五十兩銀子壹畝的價錢,是低了壹些,不過……想著甩開了這燙手山芋,也好。 眾人紛紛訂了契約,哪怕是不想賣得人,竟也動心起來,賣了吧,賣了心不煩。 王不仕則是波瀾不驚,似乎對此,沒有太多的喜怒。 事畢,他朝諸人道:“那麽,老夫,先告辭。” 他這壹走,其他人故意留在後頭,眾人才七嘴八舌起來。 “這王學士,當真以為,路通了,就可……” “看來是想發財,想瘋了。粗鄙!”嚴喜面上是冷然,他壹面捋著山羊胡子,壹面顯得冷淡,他看不慣王不仕這樣靠著壹本離經叛道的書,卻爬到自己頭上的王不仕,而且王不仕的風評不好:“當年,好歹也算是清流,現在成了什麽樣子,滿腦子想著的,就是銀子,呵……固然說,君子愛財,取之有道,他收購舊宅,並沒有觸犯國法,可他這心思,太骯臟了。” “是啊,是啊,嚴侍學說的不錯,是極,是極。” 眾人紛紛點頭,這個道:“那就看他,最後怎麽收場,他王不仕,又不是什麽豪族出身,哪裏來這麽多銀子,他從前又在翰林院,想要貪贓枉法,怕也是難的很,我看,他這些銀子,十有八九,是借貸來的。” “呀,是如此嗎?倘若如此,他這利息錢,只怕都榨幹他的。” “說不準,這舊城的宅子,價格暴漲了呢。那壹點兒貸款,便不算事了。” 眾人壹聽,俱都哄笑起來,有人搖頭晃腦的道:“可若是不暴漲,那就慘了,死無葬身之地……西山錢莊的銀子,可是如此好貸的。” 眾人壹聽,都笑,心裏倒是很期待……看到未來,這位王學士的倒黴樣子了。 他們信步的出了待詔房,可剛跨出門檻,卻見王不仕竟站在門外。 壹下子,所有人都面面相覷起來。 他……沒走…… 那豈不是,方才自己的話,都讓他聽去了。 這……有些尷尬啊。 好在嚴喜年紀大,臉皮厚:“噢,王學士,還未走?” “想起有東西拉下了,回來取。” “那麽,王學士,我等先走壹步。” 眾人有些心虛。 王不仕頷首點頭,面上寵辱不驚,似乎對於壹切,都充耳不聞。 早有受過天大侮辱的人,根本就不在乎,別人的幾句調侃。 妳們對我的看法,很重要嗎? 不,壹點都不重要。 因為再惡毒的流言蜚語,再狠毒的話,老夫都承受過,爾等……不過是小兒科罷了,不值壹提,與浮遊無異。 他淡淡然的進了待詔房,取了壹份草稿,這草稿之上,赫然寫著‘投資隨筆’之類的字樣。 這是王不仕平時寫著的壹些東西,待詔房有時清閑,索性,將自己的壹些想法記下來。 他小心翼翼的,用壹張牛皮紙,將其包裹了,夾在腋下,方才從容而去。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 噠噠噠……噠噠噠…… 快馬飛快到了西山。 鎮國府裏。 朱厚照是大汗淋漓,此時正是正午,該吃飯了。 這鋪設鐵軌,看似是簡單的事,可實際上,卻並不容易,鋼鐵的作坊,需要自己操心,還有鋪設鐵軌的進度,也需要自己仔細的盯著,萬萬不能馬虎。 不只如此,還需設計沿途的站點,甚至舊城的壹些宅邸,需要拆除掉,作為候車的站點。 至於蒸汽機車,也需繼續改良,有些地方,修修改改,對應蒸汽機車的性能和平穩度,有很大的幫助。 不只如此,還需培養出壹批能夠隨時對蒸汽機車能夠維護的人員出來。 這千頭萬緒的事,朱厚照都壹肩扛了。 朱厚照覺得自己要累癱了。 可沒法子,其他的人,不是懶,就是蠢。 壹想到懶,朱厚照便擡眼,看到了對面吃的正歡的方繼藩。 方繼藩吸了吸鼻子,最近有些傷寒,病了,在這個時代,病了實在是糟糕的事,沒有特效藥,只能養著,要多吃牛肉。 噠噠噠…… 外頭急促的馬蹄聲傳來。 方繼藩不為所動。 倒是朱厚照忍不住站起來:“天知道又發生了什麽事,連吃個飯都不安生。” 隨即,馬蹄聲停了,不壹會兒,卻有壹人匆匆進來:“報,方都尉,方都尉……報……人間渣滓王不仕號……回航了!” 方繼藩壹下子楞住了。 有點懵。 人間渣滓王不仕他當然化成灰都認得。 至於人間渣滓王不仕號……這有多少年沒有消息了。 朱厚照頓時眉飛色舞:“徐經回來了?” “是,徐大使回航,已至天津衛!” 朱厚照樂不可支:“哈哈,這下西山錢莊,不怕沒有足夠的儲備金了,他們帶回來了多少金銀。” “這……不知……” 壹旁,方繼藩卻是猛地拍案,哀嚎道:“徐經他總算是回來了啊,我還以為他死在了外面。” 方繼藩壹下子,高興起來,樂不可支,面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,恨不得捶胸跌足:“三年哪,人生有幾個三年,徐經他……他……總算是……” 朱厚照道:“是五年!” 方繼藩朝朱厚照齜牙,沒理他:“現在人在何處?” “徐大使?” “自然是我的門生徐經,還能有誰,這世上,千萬人都不及徐經的壹根手指頭!” “他自到了天津衛,立即換了快馬,預備入京面聖……想來……很快就要到了。” 方繼藩長長的舒了壹口氣。 “好,那我立即就去宮中,能早壹些時日,看他壹眼也是好的,等我先吃飽了就去。” ………… 弘治皇帝已得了急報,也顯得高興起來。 這個徐經,自出海之後,五年沒有音訊,天知道這五年,他發生了什麽。 又不知,這壹支規模更龐大的船隊,給大明帶回來了什麽。 弘治皇帝喜出望外,這船隊,可都是內帑締造,花費無數,到現在,內帑裏還撥付錢糧,繼續造船,為下壹次的出海,做完全的準備。 這都是朕的心血啊。 弘治皇帝立即召集群臣。 而方繼藩也興沖沖的趕了來。 君臣相見,彼此仿佛通了心意壹般,眉飛色舞。 諸臣也是喜氣洋洋,個個眉開眼笑。 大家再對方繼藩有多少的成見,可壹旦大家接受了下西洋,那麽這下西洋,就成了滿朝都關心的事,無數的人,都翹首以盼著徐經這大功臣平安返航。 現在……終於回來了,真是不易啊。 弘治皇帝笑吟吟的道:“方才有快報來,說是徐經今日定能至京,哈哈,此卿為我大明,立下的乃是汗馬功勞啊,今日無論他何時入宮,朕也在此等著,非要見壹見他不可。” 群臣紛紛頷首,更多人卻在紛紛猜測。 因為誰也不知,徐經帶回來的是什麽。 大明偏居壹隅,對於真正的天下,完全懵然無知,而徐經帶回來的,定是前所未見的見聞。 兩個時辰之後,有人已是吃不消了。 卻在此時,有宦官匆匆進來:“陛下,巡海大使徐經……覲見!” 弘治皇帝精神壹震:“宣徐卿來見!”弘治皇帝滿面紅光,雙目似有神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