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朝败家子

独孤天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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弘治十一年。   这是一个美好的清晨。   此时朱厚照初成年。   此时王守仁和唐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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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:冰冻三尺

明朝败家子 by 独孤天山

2019-3-21 22:34

弘治皇帝心急如焚的至兵部。
刚一下车,顿时老脸就红了。
竟来了这么多人。
他本想低调处置,可现在看来……
方继藩显得很乖巧,率先下了后车,见萧敬要给弘治皇帝开车门,身子一挤,将萧敬撞着打了个趔趄,而后,亲自给弘治皇帝开了车门,脸上,自是露出笑容,这笑容犹如一只小白兔子,温顺而无害。
弘治皇帝下车。
听闻陛下到了,这部院内的大臣纷纷要来接驾。
弘治皇帝却是置之不理,一马当先,快步步入了部堂里。
方继藩小跑着跟了去,他想破头,也想不明白,自己为啥要指使着让皇孙来闹兵部。
没法子,脑残,就你了!
除了这个解释,其他的解释,都不太合理。
等进入了部堂,便见朱载墨已是站了起来,其他少年个个手足无措。
显然他们也已得知陛下驾到的消息。
马文升还算镇定,毕竟,挨揍的不是他,气定神闲的,朝弘治皇帝一拜:“臣见过陛下。”
那侍郎张海,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,亦是拜倒。
躺在地上唧唧哼哼的,乃是揍得最重的兵部员外郎何静,何静见圣上到了,也不敢在躺在地上哎哟、哎哟来了,一轱辘翻身起来,嘶声道:“陛下呀……”
弘治皇帝压压手,他伫立着,目光凝视着朱载墨。
朱载墨要朝弘治皇帝行礼,弘治皇帝摇头:“都不要多礼了,这是在做什么?”
朱载墨道:“是,陛下……”
弘治皇帝对朱载墨的话,置之不理,而是淡淡道:“来人,给朕取一把椅子来。”
萧敬忙是取了一把椅子,弘治皇帝自顾自的座下,眼睛却依旧落在朱载墨的身上。
他微笑:“朕就在此,作壁上观。”
这意思是,你闹吧,朕就看着你闹。
方继藩在旁,翘起大拇指:“陛下真是圣明,明察秋毫……”
弘治皇帝却对方继藩的话,置之不理。
方继藩有点尴尬啊,他不禁瞪了朱载墨一眼。
朱载墨见此,却依旧定了定神,便道:“好。”
回答的很干脆,果然不愧是皇帝的孙子,爱谁谁。
他竟坐下,无视弘治皇帝:“算出来了吗?”
“算出来了!”一个少年站了出来:“这几个账簿里,最近一次发放给十二团营的钱粮,是银一千九百六十七两,粮……一万三千七百五十四担,数目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,不过,这是三个月前发放的钱粮。”
朱载墨点头:“很好,事儿团营的人马,有一万三千余人,这个数目,虽少,可也勉强,让人果腹了。那么,再查一下,就这么点银子和钱粮,为何后头却还拖欠。”
那少年道:“说是钱粮告罄,不只是十二团营,其他如骁骑营、三千营、五军营,大抵都是如此。”
朱载墨微笑:“是吗?这样说来,咱们大明的兵部,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。”
少年点头:“账面上,确实是钱粮告罄了。”
朱载墨取了簿子,低头继续看。
兵部尚书马文升想想说什么……倒是那员外郎何静道:“钱粮只有这么多,怎么能不赊欠?现在何止是兵部困难,朝廷也困难,只好让将士们,代为朝廷分忧了。殿下为何,如此不近人情……竟对下官……”
说到此处,他又想哭了。
平白无故就是一顿打,这说的过去吗?
朱载墨笑吟吟的道:“是啊,为朝廷分忧……”
他突然目光一厉,突然将账簿摔在地上:“可是……我来问你,武库这里,每月的损耗如此巨大?你看,单单这武库一项,费银就是每月九万七千两,养着一万九千人,每月吃的粮,竟有二十三万担之多。”
何静期期艾艾的道:“这……这……这是定制,武库需要养护,里头有这么多刀枪剑戟,若是无人养护,会朽坏的……”
朱载墨笑了:“是吗?正卿!”
方正卿听罢,似早有准备,给几个少年使了个眼色,却见有人抬着几件兵器来,哐当一下,这锈迹斑斑的兵器摔在地上,竟有一柄陌刀,或许是锈的厉害,应声断裂……
何静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兵器,脸黑了下来。
朱载墨怒气冲冲道:“你看,这就是我命人从武库里取来的武器,有一万九千军吏养护的兵器,现在你看看,它们是不是已经朽坏了。”
“这……”何静忙道:“这显然是武库的军吏……玩忽职守,一定彻查……彻查……”
弘治皇帝本是气咻咻的坐着,此刻,面上却是意味深长起来。
他起身,蹲下,捡起了那柄断裂的陌刀,在那断裂的截面上,锈迹几乎已经侵蚀到了陌刀的内部。
方继藩大抵明白了什么,一下子,像吃了定心丸,虽然到现在还不知道,朱载墨在搞什么名堂,至少……不像是胡闹了。
毕竟……是我方继藩教出来的弟子啊。
朱载墨又笑了:“如此多的钱粮,养着如此多的人,武器养护成了这个样子,这只是寻常军吏玩忽职守吗?可是……一旦要给将士们拨付钱粮时,钱粮就没了,十二团营,还是京营中的精锐,拱卫京师,职责重大,可连他们……却都欠饷了三月饷银,哈哈……三个月,不发钱粮,还要让他们体谅朝廷的难处,为朝廷分忧。我来问你,你的俸禄,朝廷可有赊欠吗?”
“这……”何静道:“陛下体恤臣下,没有赊欠?”
“那么我再问你,给你的冰敬、碳敬呢,那些给你送冰敬、碳敬的人,他们可曾有过拖欠。”
一听到冰敬、碳敬,何静的脸顿时垮了下来,所谓冰敬、碳敬,其实是比较文雅的说法,难听一些,就是贿赂。
只是这种贿赂,已经形成了定例,什么样的官,该送多少,何时送,都有不成文的规矩。
何静忙矢口否认:“下官……下官……不知殿下说什么!”
弘治皇帝坐在一旁,眼眸猛地一张,他目中,更加意味深长起来。
“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?”朱载墨正色道:“是不是要我将那些送你冰敬、碳敬的人,绑到这里,与你当面对质?”
“这……”何静期期艾艾。
朱载墨道:“比如说,威海卫指挥,每年送你的……”
何静脸色惨然,他心里咯噔一下,怎么这小祖宗,什么都知道啊。
他忙是叩首:“殿下,这只是小小心意……人情往来。”
“是啊。”朱载墨道:“他们送你的人情往来,一分都没少,一刻,都耽误不得。可是我在十二团营之中,这还是京营,京营的俸禄,尚且可以赊欠三个月,朝廷若是不发你三月俸禄,下头的人,若是冰敬、碳敬耽搁你三个月,你会如何?”
“这……”
“这是他们养家糊口的钱粮啊,三个月不让人有饭吃,让他们如何维持生计?你又知道不知道,许多军士,实是吃不上饭了,不得已,去向人借贷,你又知道不知道,借贷的利息,高的吓人,一旦借贷,这辈子……都赊欠着人钱粮,越来越多,如滚雪球一般,子子孙孙,都还不尽。就这样,你还指望着他们,卫戍京师,保护着你这样的人?”
何静已是大汗淋漓。
本来这些都是不成文的规矩。
谁知道,今日……皇孙居然如此无情的撕开了这一层遮羞布。
其实这些事,早就有之,只是宫中高高在上,未必了解实情,即便略有耳闻,也觉得只是小事。
而这等规则,可谓是大行其道,从上到下,谁不知道?
弘治皇帝目中却是掠过了一丝震惊。
这些事,他知道一些,但是没想到,到了这般的地步。
何静只好道:“殿下,冰冻三尺,非一日之寒……”
这是没招了。
说出这句话,也算是何静有水平。
这是何静为自己辩解,这和自己没关系啊,又不只是我这么干,大家都这么干,而且前任和前前任都如此。
朱载墨道:“好一个冰冻三尺,非一日之寒,这才是真正让人寒心的地方,你可知道,正统三年,朝廷清查军户时,发现逃亡的官军,竟有一百六十三万三千六百六十四人。这还是数十年前,现在逃了多少,你心里没有数吗?他们为何宁愿逃亡,也不愿为兵卒,这不正是你们所谓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吗?你们年复一年,日复一日,读着圣贤书,说着春秋大义,如此枉顾职事,就是这般的,为朝廷效命?这些年来,没有人对此事过问,从上到下,人人都是缄默不言,这就是你们的冰冻三尺,非一日之寒吧。”
他张眸。
气咻咻的道:“可是……此事,别人不管,我管定了,来人,将十二团营的人,叫来!”
十二团营……叫……
何静瞳孔收缩。
这……这……没有朝廷的宣调,官兵不得擅离职守的啊,怎么能说叫就叫。
皇孙……这怎么一点都不按规矩出牌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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弘治皇帝在此刻,也皱了眉23.
叫十二团营来。
这是自己的孙子……是未来大明的主人。
他要叫人来……又能如何。
可问题在于,这坏了规矩。
没有朕的旨意,贸然宣调京营,想造反?
弘治皇帝自是不忍心,责怪朱载墨,却是眼睛一撇,扫了方继藩一眼。
方继藩:“……”
老半天,方继藩垂头丧气,轻声道:“儿臣万死。”
不服都不行啊,早知如此,为何要入皇孙这个坑呢?
却在此时,却见有一行少年来。
原以为,当真是十二团营的人来了。
却见少年们,人人捧着一个灵位来。
这一下子,顿时哗然。
弘治皇帝眉头皱的更深,这又是什么,太不吉利了。
马文升哑口无言,好哇,闹了兵部,这灵位都端来了,下一步,岂不是要抬棺材来?
这一队少年,乃是徐鹏举打头,徐鹏举抱着灵位的姿态,像极了他抱着炸药包一般,他道:“师兄,外头还运来了七口棺材。”
马文升:“……”
朱载墨手指着这些灵位,道:“来,给这位员外郎好好的看一看。”
那何静吓了一跳,忙是垂下头,不敢看。
“这些,就是这一年来,死了的将士,他们有的是病死,可在我看来,只怕饿死的更多一些。你们以为你们的冰敬、碳敬,是何处来的?就是靠吸这些人的血来的。他们都是年轻力壮的年纪,何来的这么多灾病,今日我来此,你可知道是为何?”
何静脸色惨然,觉得渗的慌。
虽然平时都有一肚子的大道理,也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。
有时甚至想,那些肮脏的事,又不是自自己开始,何况,自己收的那些冰敬、炭敬,又不曾害人,可现在,当灵位和棺材摆了来时,他竟觉得有些亏心了,毛骨悚然,眼睛都不敢抬一抬。
朱载墨道:“我是来代这京营讨薪俸的,朝廷困难,兵部困难,你们也口口声声说自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,可是再难,也及不上那些将士,朝廷难了,不过是少养一些清闲人;兵部困难,至多也不过是账簿上的亏空;你们困难,不过是一日少吃一只鸡,一年家里的妇人,少几套饰面,如此而已,将士们吃不饱,会饿死,会滋生怨言,会动摇国本的,难道这笔账,你们不知道?你们不知道,还需我这孩子来说出口。”
何静只低垂着头,不发一言。
马文升此时忙道:“老臣万死。”
朱载墨道:“无论如何,一个月之内,钱粮要送至各营去,没有钱粮,哪怕是筹借,也必须送到。兵部这些年,实在是愧对陛下啊,亏得当初,还整肃过兵部,可如今,依旧没有长进。”
马文升面带惭愧之色,被一个孩子教训,自己还能说点啥?
偏偏皇孙直指了冰敬、碳敬,此时,若是继续狡辩下去,天知道,接下来又会被揭出什么。
殿下对于兵部的事,似是了若指掌啊。
清楚大家底细的人,谁还敢争执?
弘治皇帝听到此处,见朱载墨居然没有继续声色俱厉的纠缠,原来竟是给兵卒们,讨薪俸的,这……
他终于咳嗽一声。
所有人的注意力方才注意到了弘治皇帝身上。
弘治皇帝已长身而起,朝朱载墨道:“载墨,时候不早了。”
“是,陛下。”朱载墨点点头:“孙儿这就带着师弟们回西山去。”
说着,大呼一声:“撤。”
一群孩子,立即随着朱载墨鸟兽作散。
马文升等人,还沉浸在尴尬之中。
又纷纷来给弘治皇帝见礼。
弘治皇帝依旧若有所思,手指着马文升等人道:“你们啊……哎……”
叹了口气:“继藩……走吧。”
今日所见所闻,让弘治皇帝心中抑郁,皇孙将这一层遮羞布扯了下来,可有些事,弘治皇帝怎会不知呢?
正是因为知情,方知其中的水有多深,这数十上百年来,一群人上下其手,沆瀣一气,朝廷能怎么办,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这些大臣,弘治皇帝需要他们来治理天下,既知他们的弊端,可又不得不用,不能不用。
弘治皇帝出了兵部,脸色极不好看,见这部院外头,还有许多大臣在。
可弘治皇帝对此,却是不屑于顾,待上了车马,弘治皇帝道:“继藩,你来与朕同车。”
“噢。”方继藩心里松了口气。
兵部的事,上次彻查过,哪怕是冰山一角,也让方继藩触目惊心,可现在……朱载墨这个小子,居然……
这小暴脾气,像自己。
无论如何,一个有正义感的人,运气都会比平常人坏一些。
比如,可能走在大街上,天上会掉下一块砖砸了他的后脑勺。又比如,喝水的时候,发现水里竟掺杂了毒液。又或者,睡着睡着,不小心被剁成了肉酱。
当然,这样的人,不会讨人厌。
方继藩心思复杂,进了车中,却见弘治皇帝靠在了沙发上,他揉着太阳穴,待车门关严实了,突然失笑:“朕的这个孙儿啊,真是爱多管闲事。”
方继藩道:“陛下,这不是多管闲事,国事即皇孙家事也,岂有不管之理。儿臣家里,若是进了老鼠,还偷吃了儿臣的米,儿臣一定要将那老鼠抓出来,给它去了皮,掏了内脏,洗涤干净,去其头,再去其尾,放进油锅里,狠狠的炸它。不但如此,儿臣还要用葱姜蒜等物,丢进油锅里,狠狠的羞辱它。”
弘治皇帝颔首点头:“可是……天子,本是天下人的天子,太祖高皇帝,设卫所制,又设京营制,以六部和五军都督府,统辖天下兵马,如那何静所言,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,皇孙还是太年少,只看到了表面……”
弘治皇帝,一副过来人的样子。
其实,他何尝不想变呢。
甚至是先皇成化皇帝,英宗、宣宗甚至是文皇帝,难道……他们不想变吗?
不是看不到问题,只是水太深,虽有雄心壮志,却心有忌惮而已。
这涉及到的,会是多少文武官员,会有多少人?
只怕除太祖高皇帝之外,再没有人有这样的魄力了。
弘治皇帝现在心里已经不责怪朱载墨了,甚至……背后指使着朱载墨的方继藩,他也迁怒不起来,因为他知道,皇孙的所作所为是对的。
只是可惜……他还太年轻……
弘治皇帝苦笑:“终有一日,他会明白,为天子者,并非是事事都可以心想事成,这世上,会有无数连他自己都无可奈何的事。继藩,你也一样。”
方继藩呵呵一笑:“陛下圣明。”
弘治皇帝瞪了方继藩一眼:“你口里如此说,朕却知道,你是口是心非,有什么话,直说了吧。”
“真说?”方继藩眨眨眼。
弘治皇帝颔首点头。
方继藩道:“儿臣更相信,世上无难事,只怕有心人。”
弘治皇帝不禁失笑,幼稚。
不过……自己是他们这般年纪的时候,不也如此吗?
年轻人啊年轻人……
弘治皇帝打开了车帘子,见外头的衙门在玻璃窗前掠过,他突然道:“继藩,这几日,载墨都在京营里待着,做什么?”
方继藩摇摇头。
弘治皇帝道:“朕倒是生出了好奇之心。”
“陛下……”
弘治皇帝道:“这新城不远,有一处卫所。朕若是记得清楚的话,应当是永清左卫,是吗?”
弘治皇帝笑吟吟的道:“去瞧一瞧吧,朕想看看,咱们大明的卫所是什么样子。”
“可是陛下……”方继藩一愣。
弘治皇帝晒然一笑:“对了,朕若是去了,只怕又引起麻烦,不如……”他眯着眼:“你会伪造圣旨吗?”
方继藩吓得脸都绿了:“不会,儿臣对天发誓,儿臣绝不会伪造圣旨,儿臣世代忠良,天地良心哪。”
弘治皇帝顿时露出了遗憾之色:“这样的啊,当初,朕让你陪伴太子读书,太子很快,就学会矫诏了。后来,朕又让你教授朕的孙儿读书,朕的孙儿,矫诏的本事,不在他的父亲之下,这就很奇怪了,他们都会,唯独你是清白的。”
方继藩脸色惨然:“他们是无师自通,和儿臣一点关系都没有,这是家传的手艺,儿臣哪里学得会。再者说了,儿臣是什么人,儿臣这辈子都是清清白白,循规蹈矩,最重要的是,儿臣还怕死,儿臣是有脑疾的人啊皇上……”
弘治皇帝忙是压压手:“好了,好了,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,你怎的吓成了这个意思。”
“不。”方继藩振振有词的道:“儿臣觉得这事,定要说清楚才好,陛下出去打听打听,哪一个不晓得儿臣,是什么样的人,儿臣行的正、坐得直,就算有人诬陷儿臣,儿臣……”
弘治皇帝叹了口气:“朕只是随口一问而已,卿不会就不会好了,朕自己拟一份便是。”
“啊……”方继藩惊讶的看着弘治皇帝,瞠目结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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