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壹百七十三章 調離（上）

　　在王思宇出國期間，西山縣的班子經過了壹年多的磨合，已經配合得非常默契，常委們分工明確，各司其職，各項工作進行得有條不紊，王思宇不希望因為自己的歸來，對馬君寒等人的工作造成幹擾，而是希望他們仍然保持原來的運作方式。
　　因此，在上班之後，他並沒有長時間呆在辦公室裏，而是帶著秘書到開發區和幾個重點鄉鎮進行調研，總結經驗，之後又壹頭紮進信訪辦，進行現場辦公，協調各部門，處理了壹些棘手的信訪案件，在他的直接幹預下，西山縣的公檢法聯合行動，又以雷霆萬鈞之勢，迅速打掉了壹個帶有黑社會性質的流氓團夥。
　　又過了幾天，王思宇即將調離的消息通過壹些渠道傳播了出來，其實早在他出國培訓時，下面就有所猜測，王書記歸國後，應該很快就會升遷，因此當聽到風聲後，眾人並不感到吃驚，只是覺得有些惋惜，這些日子，晚上到老西街探望的幹部漸漸多了起來。
　　其中壹些人自然是真心前來祝賀的，還有些近期不太得誌的幹部，則是懷了其他心思，希望能在王書記留下好印象，在他離任前得到突擊提拔，訪客多了，王思宇每晚疲於應付，不勝其煩，索性帶了白燕妮，躲到西山賓館後院的貴賓樓裏，並囑咐前臺的服務員，凡是來訪的客人壹律擋駕，他這才清靜了幾天。
　　這天下午，王思宇從省城開會回來，坐在奧迪車裏，還在想著和市委書記嶽明松之間的談話，心中多少有些不快，盡管王思宇幾次建議，由縣長馬君寒來接任自己的職位，但上面並沒有采納他的意見，而是從團省委下派壹位正處級幹部，接任縣委書記壹職。
　　那位李處長雖是單槍匹馬到西山縣，但此時前來，仍然有摘桃子的嫌疑，王思宇倒不怕他路過鍍金，只擔心他長期幹下去，把西山現在的大好勢頭搞得壹團糟。
　　畢竟經過他的側面了解，那位李處長曾經在和平區做過壹段掛職副書記，因為喜歡整人，犯了眾怒，這才被排擠出去，也不知他走通了哪位神仙的路子，竟然能夠調到西山任職。
　　雖然覺得心情煩悶，王思宇卻也無可奈何，這是官場的常態，總有些事情不是他所能左右的，回到辦公室裏，摸起電話，猶豫了片刻，還是給馬君寒撥了過去，十分鐘後，馬君寒笑呵呵地走了進來，拉了椅子坐下，微笑道：“王書記，有什麽最新指示？”
　　王思宇苦笑著擺了擺手，親自為他泡了杯茶，又丟了根煙過去，嘆息道：“指示倒沒有，不過有個不好的消息要告訴妳，君寒縣長，妳要做好思想準備。”
　　馬君寒微微壹怔，臉色倏地黯淡下來，點了煙，皺眉吸上壹口，笑著道：“王書記，是上面要下來人了吧？”
　　王思宇點了點頭，低聲道：“團省委的李處長，曾經在和平區掛職任過副書記。”
　　馬君寒嘆了口氣，嘴角露出壹絲無奈的苦笑，他端起茶杯喝了壹口，平復了心情，故作輕松地道：“王書記，我早有這方面的心理準備了，您放心，我壹定服從組織上的安排。”
　　王思宇微微壹笑，點頭道：“君寒縣長，妳能擺正心態，這很好，不管怎麽說，工作還要抓起來，不能松懈。”
　　馬君寒笑了笑，滿臉真誠地望著王思宇，輕聲道：“王書記，西山縣現在的局面來之不易，無論誰過來，我都會把工作幹好，不能前功盡棄。”
　　王思宇呵呵壹笑，輕聲道：“那就好，只要班子不做太大調整，應該不會影響大局。”
　　馬君寒會意地壹笑，撣了撣煙灰，點頭道：“如果這樣牢固的基礎，還能出現差錯，那我也不用再幹下去了，那位李書記就算有三頭六臂，也不能和所有的常委對著幹。”
　　王思宇擺了擺手，閉目沈思道：“君寒縣長，不要大意，海洋書記和駱部長那裏，妳還要多去溝通下，他們兩人沒經過考驗，能否靠得住，還是未知之數，妳不要太樂觀，要準備得充分壹些，免得到時自亂陣腳。”
　　馬君寒吸了口煙，把煙蒂掐滅，丟在煙灰缸裏，笑著道：“好的，抽空我再和他們聊聊，您提醒的對，外界環境變了，人的心態也容易發生變化，以前有您在西山坐鎮，他們多少會有些顧忌，這才安分守己，要是來了強勢書記，會不會舊病復發，還真是難說。”
　　王思宇轉身站起，背著手在屋子裏踱了幾步，終於下定決心，來到旁邊的櫃子前，用鑰匙打開壹個抽屜，從裏面取出黃色的牛皮紙袋，輕輕丟在辦公桌上，低聲道：“君寒縣長，把這份材料拿去吧，或許會有幫助，但能不用盡量不用，他們兩個的問題不是很嚴重，如果常委裏換了其他人，可能情況會更糟。”
　　馬君寒的臉色微微壹變，伸手摸起牛皮紙袋，神色不安地望著王思宇，遲疑道：“王書記，這是……”
　　王思宇回到辦公桌後，拉了椅子坐下，伸手捏著額頭，輕聲道：“這是處理錢雨農案時帶出來的壹些東西，不過都是很久以前的了，只要他們兩個顧大局，能夠站穩立場，那這些材料就沒有必要使用了，如果有反復，或者開倒車，又實在溝通不了，妳可以直接把這份材料交給市紀委的李書記，記住，壹定要謹慎，他們兩人其實還是很有工作能力的，要盡量團結。”
　　馬君寒小心地把材料收起來，放到夾包裏，苦笑道：“王書記，妳這沒有我的黑材料吧？”
　　王思宇哼了壹聲，半開玩笑地道：“有，但是現在不能給妳，要是把西山這邊搞糟了，回頭有妳苦頭吃。”
　　馬君寒呵呵地笑了起來，嘆息道：“這縣長還真不好當，不好當啊。”
　　王思宇微微壹笑，輕聲道：“君寒縣長，只要能把握住大方向，其他的倒都好處理，太敏感的問題，就先放壹放，拖壹拖，時間久了，自然會有更好的解決辦法。”
　　馬君寒若有所思地笑了笑，端起杯子呷了口茶水，低聲道：“書記，什麽時候走？”
　　王思宇淡淡壹笑，拉了椅子站起，走到窗前，輕聲道：“下周二就離開，我要先去閔江市赴任，新書記要過些日子才能來。”
　　馬君寒放下茶杯，誠摯地道：“王書記，真希望以後還能在壹起，在妳底下幹工作，舒心。”
　　王思宇擺了擺手，輕聲道：“以後應該會有機會的，不過西山這邊的工作，妳壹定要抓牢，千萬不能出問題。”
　　馬君寒默然半晌，點頭道：“請放心。”
　　王思宇做了兩個擴胸運動，繼續叮囑道：“林震是個闖將，很有魄力，要重用，鐘嘉群那邊勢頭正好，先不要動，以後時機成熟了，可以讓他去開發區，再捶打捶打，就可以接老榮的位子了。”
　　馬君寒笑著道：“我最欣賞的就是鐘大秘，他鬼點子多，抓經濟很有壹套。”
　　王思宇微微壹笑，輕聲道：“可惜啊，嘉群性子還是太軟了，他們這兩個同學倒是優勢互補，要是能綜合壹下就好了。”
　　馬君寒笑了笑，也惋惜地嘆了口氣，搖頭道：“再優秀的人才也有缺點，總是不能十全十美的，要做到知人善用，真是不大容易，不過您從基層選拔的那些幹部，已經有不少人能獨當壹面了。”
　　王思宇呵呵壹笑，點頭道：“能幹實事的人還是很容易發現的，只要和那些溜須拍馬，跑官要官的人區分開就好，當然，現在的幹部，質樸的少了，越往上越少。”
　　兩人又聊了十幾分鐘，馬君寒擡腕看了看時間，見已經快到下班時間，忙起身告辭，他轉身走了出去，壹直出了縣委辦公大樓，臉色才又黯淡下來，他站在臺階上，仰頭嘆息道：“大好機會，就這麽錯過去了，沒辦法，寡婦睡覺，上面沒人啊……”
　　馬君寒離開後，王思宇正在收拾著桌面，秘書鄭輝敲門走了進來，極為殷勤地倒了茶水，又為他點了煙，站在桌前訕訕地笑了起來，壹副欲言又止的樣子。
　　王思宇皺眉吸了口煙，上下打量著他，微笑道：“怎麽樣，考慮好了？”
　　鄭輝嘿嘿壹笑，撓著後腦勺，嚅囁地道：“王書記，我想跟您壹起走，只是家裏人不同意，我母親強烈反對，她倒不希望我當多大的官，就是盼著我能留在西山，閔江那邊離家太遠，老人家不放心。”
　　王思宇摸起杯子，輕輕吹了口氣，點頭道：“也好，不過妳也別在委辦幹下去了，秘書當太久就油了，總在上面飄著，對妳將來的發展也不太好，這樣吧，過段時間，妳就去鎮裏工作吧，到黃龍鎮做副鎮長，怎麽樣？”
　　鄭輝感激地望了他壹眼，低聲道：“謝謝妳了，師兄。”
　　王思宇微微壹怔，隨即莞爾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，低聲道：“好好幹！”
　　“我會的，絕不會給您丟臉，王書記。”鄭輝用力點了點頭，把頭扭到壹邊，悄悄抹了抹潮濕的眼角，轉身退了出去。
　　下班後，王思宇開車回到西山賓館後院，他把車子停穩，慢悠悠地上了樓，來到房門口，卻聽到裏面傳出壹陣咯咯的笑聲。
　　王思宇停下腳步，悄悄推開虛掩的房門，順著門縫向裏望去，只見白燕妮正坐在沙發上，笑著道：“子琪，妳啊，就會在嘴巴上逞能，見天喊著借種，可也沒見妳下過手。”
　　徐子琪撇了撇嘴，滿臉不服氣地道：“燕妮，要不是怕妳吃醋，我早就把種子借到了，哪裏會等到現在。”
　　白燕妮又咯咯地笑了半晌，才歪著腦袋，故意逗她道：“子琪，妳倒是說說，打算怎麽個借法？”
　　徐子琪嘻嘻壹笑，來了瘋勁，用手比劃道：“我啊，就把他請到辦公室，然後把三十萬現金撂在桌子上，接著就這麽撩起裙子躺下去，分開大腿，直接告訴他，抓緊時間開工，完事以後拿錢走人，這種財色兼收的好事上哪找去啊，他肯定同意。”
　　王思宇皺了皺眉，咳嗽壹聲，推門走了進去，徐子琪嚇了壹跳，忙把鑲著蕾絲花邊的黑色裙擺放下，雙腿並攏，訕訕地道：“王書記，妳回來啦。”
　　王思宇點點頭，把西服脫下來，掛到衣架上，挽起袖口，明知故問地道：“子琪姐，妳們剛才說什麽呢，怎麽那樣開心，在樓道裏都能聽到笑聲。”
　　徐子琪臊得滿臉通紅，支吾道：“沒什麽，我們在談春耕生產的事情。”
　　話音過後，她嬌憨地跺了跺腳，轉身沖到沙發上，和白燕妮摟抱在壹起，兩人再次縱聲笑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