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 赴任（上）

　　周日的晚上，從廖景卿家回來之後，王思宇把行裝打理好，坐在沙發上安靜地看電視，直到晚上七點多鐘，柳媚兒才開門回來，王思宇皺著眉頭望去，卻見她手裏拎著壹個鼓鼓囊囊的包裝袋，就以為裏面又裝了壹些零食，不禁嘆了口氣，把電視機的音量調得小了些，大聲道：“這兩天到哪裏瘋去了，怎麽手機也不開機，想聯系妳也找不到，不會是跟哪個白馬王子約會去了吧？”
　　柳媚兒換了拖鞋，笑嘻嘻地拎著包裝袋走過來，坐在王思宇身邊，轉過臉來，擡手拂了下濃密的秀發，悄聲道：“是啊，就是和男同學約會了，怎麽，吃醋了？”
　　王思宇嘿嘿地笑了笑，把電視機隨手關掉，抱肩躺在沙發上，搖頭道：“怎麽會，我高興還來不及呢，妳這兩天不在家裏，我過得不知有多舒服。”
　　柳媚兒吃吃地笑了笑，點頭道：“那我以後就不回來了，哥，妳可別後悔。”
　　王思宇“嗯”了壹聲，輕輕瞥了她壹眼，便從上衣口袋裏摸出壹張銀行卡，輕輕丟了過去，低聲道：“裏面有兩萬，省著點花。”
　　柳媚兒伸手接住銀行卡，拿在嘴邊啵了壹口，便放進口袋裏，笑瞇瞇地推了推王思宇，輕聲道：“哥，妳今兒怎麽轉性子了，忽然對我這麽好。”
　　王思宇翻了個身，嘆氣道：“妳這小沒良心的，給錢就好，不給錢就不好對吧？哥真後悔把妳從大街上撿回來。”
　　柳媚兒聽了咯咯地笑了起來，拿手在他腰上捏了壹把，接著轉身蹲了下來，那兩只白皙如玉的雙手在王思宇的大腿上輕輕地揉捏著，悄聲道：“什麽大街上撿回來的，明明是雨中邂逅，幹嘛說的那麽難聽，以後不許妳那樣說我，不然我再也不理妳了。”
　　王思宇笑了笑，輕聲道：“媚兒，哥明天就要調到外地工作了，三年之後才能回來。”
　　話音剛落，柳媚兒忽地楞住了，那兩只小手壹動不動地停在王思宇的肩頭，過了好久，才又輕輕捏了壹下，柳媚兒顫聲道：“哥，妳要調到哪裏去啊？”
　　王思宇嘆了口氣，沈聲道：“西山縣。”
　　“啪！”屁股上被輕輕敲了壹記。
　　柳媚兒恨恨地站起身來，氣哼哼地道：“就知道嚇唬人，西山縣離玉州多近吶，還不到三個小時的路程，瞧妳說的那麽嚴重。”
　　王思宇嘿嘿地笑了笑，翻過身來，握住那壹對纖纖玉手，輕聲道：“小家夥，妳不懂的，既然去了，就要安心工作，哪能沒事就往省城跑。”
　　“那我就過去看妳嘛。”柳媚兒撅著嘴巴嘟囔壹聲，說完後，抽出雙手，將王思宇的身子又翻了回去，隨後緩緩地彎下腰，將柔軟的身子伏在王思宇的後背上，雙手抱著他的肩頭，把臉貼在王思宇的脖頸上，悄聲道：“哥，妳放心好了，我不和別人處朋友。”
　　王思宇心中壹蕩，卻嘆了口氣，搖頭道：“媚兒，哥給不了妳任何承諾。”
　　柳媚兒搖頭道：“我不需要任何承諾，別忘了，我是妳從大街上撿回來的。”
　　王思宇笑了笑，轉過身來，點頭道：“媚兒，妳真是太懂事了，總算哥沒白疼妳壹回，來，親壹口……”
　　柳媚兒卻咯咯地笑了笑，擡手把王思宇的臉推到壹邊，扭捏道：“大色狼，休想啦。”
　　兩人在沙發上鬧了壹會，柳媚兒便從袋子裏取出半截尚未織好的白毛衣來，上面還插著幾根長針，硬是套在王思宇的身上，拿手指在王思宇的肩頭比量著，原來這兩天，她壹直在同學家，向同學的母親學習針織技巧，打算親手為王思宇織上壹件漂亮的毛衣。
　　王思宇見她壹本正經的樣子，忍不住笑了笑，將那半截毛衣脫了下來，丟到茶幾上，壹把將她攬在懷裏，柳媚兒卻沒有掙紮，任憑兩只大手在自己的腰間摸來摸去，她俏臉壹片緋紅，扭著身子羞慚慚地道：“哥，妳又來了。”
　　王思宇哈哈壹笑，把手收了回來，抱著雙臂，楞楞地望著棚頂，輕聲道：“媚兒，沒有要緊的事情，不要去西山找我，有事情也要提前打電話，現在的情況有些復雜，需要註意影響了。”
　　柳媚兒撅著嘴巴點點頭，輕聲道：“哥，要是做官太累，妳就不要做了，以後做生意好了，等媽媽回來，我讓她給妳打工，壹定會幫妳賺很多錢的。”
　　王思宇笑了笑，擺手道：“生意要做，官照當不誤，人生太短暫了，當然要活得精彩些。”
　　柳媚兒哼了壹聲，撇嘴道：“只怕還少了壹句吧。”
　　“哪壹句？”王思宇楞了下，輕聲問道。
　　柳媚兒低下頭來，擺弄著纖白細嫩的手指道：“妳自己心裏清楚。”
　　王思宇伸手撥開了她額前的秀發，卻見柳媚兒的眼圈紅紅的，壹副楚楚可憐的模樣，不禁心中也是壹陣憐惜，捉著她的右手道：“媚兒，獵艷是男人的天性之壹，只是有些人只敢想不敢做，還有些人只敢做不敢講，哥不瞞妳，也不強迫妳，妳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讀書，遇到喜歡的男生，妳們……”
　　沒等他說完，柳媚兒氣哼哼地站了起來，頭也不回地向臥室走去，打開房門後，轉身大聲道：“妳休想甩掉我！”
　　說完之後，“蓬”地壹聲把門關上，王思宇苦笑著搖搖頭，喃喃道：“就是隨口那麽壹說嘛，何必發這麽大的火，哥不搶別人的女人都算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，哪裏真舍得往出送！”
　　像往常壹樣，王思宇躺在床上發了十幾封短消息，等了足足有半個小時，仍不見回音，看起來，廖姐姐極有可能又恢復了古井無波的心境，若要等到她下次意動，不知要多長時間，躺在床上，想著這兩天發生的事情，王思宇心裏忽地生出壹陣愧疚之意，不禁輕輕嘆了口氣，把那張手機卡取了出來，轉身進了浴室，過了壹會，裏面傳來“嘩啦”壹聲水響，王思宇陰沈著臉推門走出，徑直回到臥室，上床後拉起被子，卻久久未能入睡，過了不知多久，忽地聽到外面傳來陣陣轟鳴聲，轉眼間，傾盆大雨從天而降。
　　王思宇正在床上輾轉反側間，忽地聽到客廳裏傳來壹陣輕快的腳步聲，緊接著，伴著吱呀壹聲響，臥室的房門被輕輕推開，門口站著壹個黑乎乎的人影，借著壹道閃電望去，卻是柳媚兒，她的手裏抱著壹團被子，臉上帶著些許的驚恐之色。
　　王思宇皺眉道：“媚兒，怎麽了，做噩夢了？”
　　柳媚兒搖搖頭，抱著被子走到床邊，吶吶道：“哥，我怕打雷。”
　　王思宇“嗯”了壹聲，抱著被子向床邊挪去，為她讓出了位置。
　　柳媚兒靜悄悄地上了床，拉上被子，顫動著睫毛道：“哥，不許欺負我啊。”
　　王思宇點點頭，輕聲道：“別胡思亂想了，快睡吧。”
　　柳媚兒“噢”了壹聲，緩緩閉上了眼睛，而下壹刻，在巨大的轟鳴聲裏，她猛地掀開被子，尖叫著鉆進王思宇的被窩，雙手捂住耳朵，身子瑟瑟發抖。
　　王思宇忙伸手在她的後背上拍了拍，輕聲道：“別怕，沒事。”
　　柳媚兒點點頭，緩緩將手移了下來，安靜地睡了過去，望著她那恬靜的俏臉，王思宇微微壹笑，此時覺得眼皮也格外沈重，就也閉上雙眼，沒過多久，就沈沈地睡去。
　　第二天早晨，柳媚兒早早地起來，為王思宇做了皮蛋瘦肉粥，笑瞇瞇地趴在飯桌上，瞧著王思宇壹口氣吃了三碗，才心滿意足地洗了碗，背著包走了出去，來到門口時，她轉頭深深地瞥了壹眼，輕聲喚道：“哥！”
　　王思宇擡頭“嗯”了壹聲，卻見柳媚兒嬌羞無比地努嘴送出個飛吻，王思宇哈哈壹笑，快步追了過去，柳媚兒卻早已穿上高跟鞋，壹陣風般地跑了出去，樓道裏傳來銀鈴般的笑聲，王思宇立在門邊，啞笑半晌，才慢吞吞地坐回沙發上。
　　早上八點鐘，王思宇出現在省委大院裏，他先去了省委督查室，敲開了梁桂芝的辦公室，兩人聊了許久，梁桂芝也得知方如鏡要離開華西的消息，對此她是頗為高興的，畢竟可以不必再成為方侯之鬥的馬前卒，而老公俞漢濤的事情，也將會徹底地湮滅掉，從此再沒有把柄落在別人手裏，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，是常人所難理解的，當然，這並不代表著她忘記了過去的事情，恰恰相反，對面前這位年輕的昔日下屬，梁桂芝充滿了感激之情，她扶了扶眼鏡，輕聲道：“王主任，下去以後，如果遇到什麽難處，壹定要及時告訴我，別忘了，督查室永遠是妳的娘家。”
　　王思宇笑了笑，端著茶杯道：“主任，這次到縣裏去工作，肯定會遇到許多棘手的問題，以後少不了要麻煩您。”
　　梁桂芝微笑著擺手道：“王主任，我們之間就不必客氣了，有什麽需要之處，盡管打電話，對了，婉茹現在是亞鋼集團的總經理，她那性子太直，妳去了後，正好幫我照看下，我自己的兒女倒還省心，就是這個外甥女，總是操不完的心。”
　　王思宇點頭道：“主任，請放心，亞鋼集團本身就是西山縣的重點企業，相信縣裏面是會在各方面給予大力支持的，再說了，以婉茹女士的能力，完全可以勝任總經理的職務，依我看，您是關心則亂，有些太小看她了。”
　　梁桂芝呵呵壹笑，點頭道：“但願如此吧。”
　　兩人聊了半個多小時，王思宇便各個辦公室走了壹圈，與眾人打了招呼，要說在玉州，他還是和督查室這些人最為親密，每次回到這裏，都有種難言的親切感，而督查室的眾人也對這位王主任極為認同，他在這裏的威望也極高，王思宇正在二科聊得熱鬧，肖冠雄推門走了進來，他剛才去了後樓，不在辦公室裏，也就沒有與王思宇見面，這次握手打了招呼後，肖冠雄就低聲調侃道：“我聽這邊熱鬧，就知道是妳來了，進來壹看，果然沒有猜錯。”
　　王思宇笑著擺手道：“老肖啊，我這就要被發配了，過來看看大夥。”
　　肖冠雄嘆了口氣，輕聲道：“王主任，妳的事情我們都聽說了，大夥都在心裏憤憤不平，不過妳還年輕，換個環境也好，到下面更能施展開拳腳，幾時走？”
　　王思宇看了看表，笑著道：“還有四十分鐘。”
　　肖冠雄趕忙拉著王思宇的衣袖，微笑道：“走，去我那喝杯茶，咱們倒是很久沒敘敘了。”
　　約莫十點多的時候，王思宇接到了組織部高處長的電話，趕忙下了樓，朱良玉和賀焰飛跟在他的身後，兩人手裏擡著王思宇的旅行包，來到組織部門前，卻見高處長正站在奧迪車邊，與省紀委的司永年聊天，王思宇微笑著走了過去，與他們二人攀談幾句，朱良玉已將旅行包放進小車的後備箱中。
　　十幾分鐘後，小車緩緩開動，司永年在車裏點了壹根煙，有些意味深長地笑道：“王主任，沒回五室看看？”
　　王思宇笑了笑，擺手道：“不必了，同誌們都很忙，靜悄悄地走最好了。”
　　司永年點點頭，不再說話，他旁邊的高處長也是知道內情的，就無聲地笑了笑，閉上雙眼，小車剛要駛出省委大院的時候，忽地聽到後面有人喊了幾聲，司機趕忙停下車，卻見紀檢監察五室的副主任孫福泉帶著壹個科員快步奔了過來，來到車邊，孫福泉扶住車棚，拉開車門，將壹籃水果遞了進去，輕聲道：“主任，這是大夥的壹點心意，祝妳在西山壹切順利，早日升遷。”
　　王思宇忙和他握了手，輕聲道：“多謝同誌們了，老孫有心了。”
　　五分鐘後，車門再次關上，小車緩緩地駛了出去，司永年和高處長輕聲交談著，王思宇則坐在車內閉目養神，那兩人嘴裏雖在說著不著邊際的話，卻在心裏暗暗對王思宇高看了壹眼，雖然這位年輕的處長沒有在省紀委站住腳，但很顯然，他還是很有工作能力的，遠的不說，單從孫福泉剛才恭敬的態度上，就夠讓人吃驚的了，在走背運的時候，尚能做到這種程度，這位膽敢抗上的王主任，果然還是很有道行的。
　　小車開出市區的時候，王思宇忽地憶起壹件事情來，好像媚兒以前並不怕打雷啊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