紅樓如此多驕

嗷世巔鋒

歷史軍事

半夢半醒間,陳瑞就覺著頭痛欲裂,他只當是宿醉的緣故,於是掙紮著想要起身,誰知腰上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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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九十六章 遊船驚夢

紅樓如此多驕 by 嗷世巔鋒

2024-2-17 20:26

  設計警告了賈蓉壹番之後,焦順回家用罷午飯,原想在床上軟玉溫香的小憩片刻。
  不想賈政就差了人來,說是下午準備在院子裏彩排彩排,特請焦順這個工部能吏壹同前往,看還有什麽可以增刪修改的地方。
  焦順也正想瞧瞧,這府裏都準備了什麽節目——他畢竟是外男,迎駕當日自是應當回避的,所以也只能拿這彩排過過癮了。
  等跟著那小廝到了別院裏,就見除了任事不理的賈赦之外,東西兩府的頭面人物幾乎都已經聚齊了。
  焦順上前見過賈政,又和賈珍、賈璉、賈寶玉幾個打了招呼,賈蓉賈薔則是連忙上前尊稱叔叔。
  彼此壹番寒暄過後。
  眾人就開始沿著既定的路線前進,就只見沿途兩側都改成了常青樹種,稍遠些的則是用綢緞絹布等物,裁剪出了各式各樣的花朵枝葉,再搭配上無處不在的彩燈,看上去當真是爭奇鬥艷繁花似錦。
  卻說用這綢緞絹布裁出假花假葉,原本是賈寶玉給出的主意,可如今他自己卻怎麽瞧怎麽別扭,總忍不住去想,置辦這些東西的銀子,到底是出自薛家還是林家。
  如果修這院子時,沒有這般鋪張浪費極盡奢華,自己和林妹妹之間,還會不會落到現今的窘境?
  他越想越是情緒低落,越想越是不合群。
  旁人倒都是興高采烈說說笑笑,尤其是薛蟠,這廝旁的不成,烘托氣氛倒是壹把好手。
  壹路上連不茍言笑的賈政,都幾次被他逗的竊笑不止。
  在山石園林間七拐八繞,眼見到了壹處小小的碼頭,岸邊早有壹艘遊船等候多時,眾人踩著踏板上了船,三名船夫便各用撐桿點著岸上、水裏,讓那遊船飄飄蕩蕩順河而下。
  這寒冬臘月的,尋常溪流河水早都凍住了,但榮國府為了讓省親的隊伍欣賞沿河景致,自初六起每日都讓人鑿開河面,又把挖出來的冰塊堆在兩岸,再以此為根基豎起了百十座大小不壹的冰雕。
  等遊船順水撐出壹段距離,兩岸又次第放起了煙花,雖是白日焰火欠了些味道,但有那晶瑩玉透的冰雕做陪襯,倒更應了火樹銀花壹詞。
  卻說眾人正紛紛往兩岸張望,忽聽的得前面不遠處傳來銀鈴也似的笑聲。
  循聲望去,原來是聽說河岸邊要放煙火,邢夫人、王夫人、薛姨媽幾個,也領著姑娘們過來瞧熱鬧了。
  眼見那壹個個沈魚落雁閉月羞花的,聚在壹起歡聲笑語不斷,分明是在岸邊又添了壹處奇景,甚至連盛放的白日焰火都被蓋了過去。
  旁人也還罷了,早就不耐煩跟男人廝混的賈寶玉,卻是恨不能肋插雙翅,好飛過去和姐妹們團聚。
  “大爺小心啊!”
  他正望眼欲穿,忽聽身旁傳來壹聲驚呼,賈寶玉側頭看去,卻正瞧見薛蟠從船上壹步邁空,竟就直接撲進了河裏,噗通壹聲砸的水花四濺!
 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,讓岸上船上的人全都傻了眼。
  還沒等反應過來,那薛蟠竟又從水裏冒了出來,眨眼間就露出了大半個頭。
  眾人只當他是會水,剛松了壹口氣,不想又見這廝雙手胡亂撲騰著,仰頭喊道:“救……”
  第二個字都沒來得及出口,他就又咕嘟嘟的沈了底兒。
  卻原來這河道是人工開鑿的,水深還不足七尺【約兩米】,而這呆霸王身高就接近六尺,差不多剛沈下去就踩實了,於是又發力從水底下躥了出來。
  很快他又第二次從水裏冒了頭,再次喊道:“……命!”
  喊全了‘救命’二字,他又咕嘟嘟的沈了底兒,瞧那氣泡又多又密,足見這廝在水底也不曾閉嘴。
  只這兩次冒頭,他離遊船就有壹丈多遠,再幾次起伏,更是徹底被拋在了後面——這倒不是他在水裏移動了,而是遊船依舊在向前行進。
  這時船上眾人才終於反應過來,忙都擠到了船尾,指著薛蟠七嘴八舌的亂叫,催促會水的趕緊下去救人。
  岸上的婦人們也不遑多讓,其中最激動的,自非薛姨媽和寶釵莫屬。
  這時賈珍急中生智,舉著雙手大叫:“快、快快!下水救人的壹律賞銀百兩!”
  俗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,他話音未落,三個船夫便噗通噗通接連的跳了下去。
  水性最好的壹馬當先,幾乎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近前,只是他剛要伸手去扯薛蟠的後頸,那薛大傻子仗著身高臂長,竟搶先扯住了他的肩膀,然後就像是個八爪魚似的纏了上去,死活不肯撒手。
  這當先的船夫雖然水性精熟,卻生的矮小瘦弱,入仕被身高力不虧的呆霸王拼命纏住,壹時卻如何掙的脫?
  生生被薛蟠拉著在水裏起起伏伏,連勒帶嗆的,眼見就翻起了白眼,看樣子竟是要死在薛蟠前頭。
  後面兩個船夫見狀登時都犯了難,他二人雖有些水性,可下來的時候過於匆忙,未曾褪下厚重的冬衣,如今身上如同灌了鉛似的,在這冰冷的河水中遊動就已然竭盡全力,再想同時救下兩個抱在壹起的人談何容易?
  兩人下意識的對上了眼,其中壹個實誠的還想商量個法子出來,不想同伴突然哎呀驚叫:“不好,我、我抽筋了!”
  當下也在原地浮浮沈沈起來。
  剩下那人是徹底傻了眼,下水時明明是三打壹的局面,這怎麽眨眼的功夫就變成自己壹挑三了?
  他有心照葫蘆畫瓢,然而雖然這大冷的天冒然下水,肌肉痙攣是常有的事兒,可也沒有兩個人同時抽筋的道理。
  偏他自己就算想救人,也是有心無力。
  壹時直急的圍著薛蟠團團打轉。
  船上眾人見狀更是心急如焚,賈寶玉、賈蓉、賈薔上躥下跳,賈政、賈珍、賈璉則是催著趕緊再下去幾個幫忙。
  可有了船夫們的前車之鑒,余者水性又都比不得他們,面對這等兇險局面,都是眼睛朝前、身子往後,來了個望而卻步。
  而眼見船上眾人束手無策,岸邊姑娘們的尖叫聲也是此起彼伏,薛姨媽更是哭喊掙紮著要往水裏跳。
  “都站穩了!”
  就在這緊要關頭,忽聽得船上壹聲暴喝,緊接著船身猛地壹震,先是止住了順水漂流之勢,緊接著竟逆行向上。
  眾人慌張的穩住了身形,這才發現是焦順拿了撐桿,正在奮力的催使著遊船往薛蟠處靠攏。
  大家這才如夢初醒,驚覺比起直接下水撈人,把船靠過去顯然才是上策!
  按說就算旁人壹時情急反應不過來,船夫們遲早也能想到這個法子,偏偏賈珍那句‘下水救人的賞銀百兩’迷了幾個船夫的耳目心竅,讓他們全都爭著搶著跳進了水裏。
  想明白這些,賈政沒好氣的瞪了賈珍壹眼,又催促道:“都楞著做什麽,還不快幫焦大爺撐船!”
  眾豪奴聞言,自覺得了將功贖罪的機會,忙潮水似的往焦順跟前湊。
  “都給我站住!”
  焦順卻是沒好氣的呵斥道:“這東西得使巧勁兒,外行人只會裹亂。”
  豪奴們只好失望的停住了腳步,不過也有那聰明伶俐的,悄悄湊到了船沿,只等遊船靠近之後就拉人上船。
  這時岸上的女人們也終於鎮定下來,壹個個屏住呼吸伸長了脖子,等著盼著遊船破浪前行。
  彼時兩岸的焰火尤未消散,就在那火樹銀花之下,只見身形魁梧的焦順在船頭巍然不動,兩臂壹較勁似有千斤的力道,獨自催使著遊船逆流而上。
  當中是七八個陪襯似的豪奴,船尾則是歡呼雀躍趾高氣昂,卻從頭到尾百無壹用的賈家眾人。
  這強烈的對比畫面,也不知被多少女子納入眼簾,又印在了腦海心底。
  眼見遊船到了近前,豪奴們七手八腳的撈起了薛蟠,就見這廝早喝的肚兒滾圓直翻白眼。
  “快、快讓他把水吐出來!”
  “掐人中、掐人中!”
  “摳嘴、摳嘴!”
  “讓他趴著、趴著吐!”
  賈政等人雖不曾上手,但圍在旁邊比手畫腳的,卻比真正施救的人還忙活。
  豪奴們按照主人的吩咐,亂七八糟的施救,壹時卻不見有什麽起色。
  賈政直急的邊跺腳便沖岸上喊道:“快,快去找些糞水備用!”
  婦人們聞言卻是面面相覷,為防腌臜了貴人,這別院的廁所打從臘月裏就禁止使用了,如今清理的比老百姓家裏還幹凈,那有什麽糞水可用?
  前院倒是有,可大老遠跑個來回只怕薛蟠未必能等得及。
  “起開!”
  這時又是焦順站了出來,沒好氣的把那些豪奴轟到壹邊,在薛蟠身邊單膝跪倒,讓他趴在自己腿上,用膝蓋頂住他的小腹,然後雙手在他背上用力按壓。
  “哇!呃……哇!”
  不多時薛蟠便翻著眼開始大口大口的往外噴水。
  “好了、好了,薛大爺吐出來了!”
  “虧是焦大爺在,不然……”
  眾人都松了口氣,這才有豪奴如法炮制,去救被薛蟠牽累的船夫。
  至於另外兩個船夫,早都不聲不響爬上了船,正賣力把船往婦人所在的岸邊劃去。
  不多時遊船靠岸,剛搭好跳板,薛姨媽便跌跌撞撞四肢並用的沖到近前,壹把抱住薛蟠嚎啕大哭:“我的兒、我的兒,剛才妳可嚇死我了!”
  薛寶釵緊隨其後,眼眶也是紅彤彤的,卻還保持著壹貫的鎮定,鄭重對焦順深施了壹禮:“焦大哥對我哥哥恩同再造,這大恩大德我們薛家上下沒齒難忘!”
  焦順卻還是頭壹回與寶釵靠的如此之近。
  明明只比邢岫煙大了幾個月,但眼前這女子的身段體態,卻明顯要豐熟許多,五官眉眼也是壹等壹的出挑,但最吸引焦順的,卻是那身嬌嫩水潤的肌膚,天然通透白裏泛紅,便再怎麽盯著也挑不出瑕疵來!
  真是可惜……
  這事兒出的太晚了,不然憑這壹波好感度,再怎麽也不至於讓賈寶玉給攪黃了。
  焦順盯著薛寶釵心下滿是遺憾,比起病西施壹般的林妹妹,這豐怯好似楊妃的寶姐姐,顯然更對他的胃口——至於湘雲,瞧身段日後應在兩者之間。
  約莫是感受到了焦順目光裏的熾熱,寶釵低垂了眉眼,轉頭勸道:“媽媽,還是趕緊讓哥哥下船,再請大夫瞧瞧有無損傷吧。”
  薛姨媽這才恍過神來,忙起身用帕子擦了眼淚,示意左右把薛蟠弄下船。
  她原想亦步亦趨的跟上去,但隨即想起自己還沒謝過焦順的救命之恩,忙上前毫不避諱的抓住了焦順的手,連搖帶晃的道:“順哥兒,這回多虧了有妳在,不然、不然我可就活不成了!”
  這薛姨媽的豐怯還在女兒之上,且肌膚也是壹脈相承的細嫩,不敢說和寶釵比肩,卻也強出同是寡居多年的李紈壹籌。
  沒能和寶姐姐親密接觸的遺憾,焦順暗暗在薛姨媽手上找補了些,嘴裏卻義正言辭道:“您這是說的哪裏話,您待我母親如同親姐妹壹般,我豈能對薛兄弟見死不救?”
  “好孩子、好孩子,不枉我當初……”
  薛姨媽激動的拉著焦順,還要再說些什麽,王夫人卻在岸上招呼道:“且先下來吧,有什麽話要對暢卿說,也等過後不遲!”
  薛姨媽遂又交待,讓焦順事後務必要去家裏坐坐,這才追著薛蟠下了船。
  這時賈政等人才又圍了上來,先是七嘴八舌的稱贊焦順臨危不亂,然後又簇擁著他下了遊船。
  因方才的事情,焦順下船時自是萬眾矚目。
  內中更有幾道額外熱切的目光,焦順偷眼打量,卻是邢氏、尤氏、還有李紈。
  前兩個十分正常,可這李紈卻怎麽比她們還熱切?
  瞧著竟似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剝了似的。
  焦順有些莫名其妙,她先前不是鬧著要和自己壹刀兩斷嗎?
  當初還恁般的毒舌,當面將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。
  也或許……
  是自己理會錯了意思,這目光其實不是熱切,而是恨之入骨的意思?
  焦順心下狐疑,卻不知李紈強撐著站在那裏,卻是兩股戰戰的直起膩,原還想著等省親之後,再讓尤氏拉壹回皮條,如今竟就片刻都不想等了。
  恨不能立刻就尋個背人的所在,轟轟烈烈的與這冤家壹訴衷腸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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