宰執天下

cuslaa

歷史軍事

從出租車上跳下來就直奔檢票口,賀方終於壹身大汗的在最後壹刻趕上了回上海的飛機。直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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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八章 臨亂心難齊(四)

宰執天下 by cuslaa

2023-4-22 11:34

  韓岡上岸的地方往下遊五裏就是白馬渡,壹行人騎馬過去只用了壹頓飯的工夫。
  白馬渡,也稱白馬津,位於白馬縣城北郊二十裏。
  作為中原通往河北的壹處戰略要地,已有千多年歷史的白馬渡,在戰國策、史記,都有提及。而三國時,官渡壹戰中,白馬渡也是極為重要的壹個側翼。圍繞著這座黃河上的要津,千多年來,無數戰火硝煙,不時掠過這座古老的渡口。
  不過如今承平百年,白馬渡早就不見了金戈鐵馬,反而壹座人煙輻輳的商貿勝地。即便是在隆冬時節,也能看到來往不絕的商旅。
  隔著萎縮的黃河,可以看到對岸的黎陽津。大凡渡口,基本上都會建在河流水勢平緩,兩岸地勢也平緩的地方。白馬渡這邊也不例外,平緩的水勢,使得渡船來往安全。而到了冬天,往往這邊當先上凍。等到隆冬時節,凍得如同鋼鐵壹般的河面上,鋪上長條的木板,上面再加鋪了壹層麥稭編成的草席,不僅僅是行人可以在此踏冰而過,就連太平馬車也可以碾著木板渡過河去。
  今年的天氣也冷,韓岡覺得甚至比前兩年在關西時,還要冷上壹些。只是現在空氣幹燥,冷壹點也不至於讓人太過難熬。白馬渡這壹段的河面早已凍起來了,比方才韓岡去看過的那壹段河水凍得還要結實,韓岡沿著大堤騎馬過來時,已經可以看到有人就在冰面上鋪設著木板。
  這是壹年壹度的例行公事,也不過也要經過知縣批準。前兩天就由監鎮遞到韓岡案頭上,韓岡看了後就簽字畫押,照舊例撥了稭稈和木板還有壹百貫錢,用來鋪設冰上的道路。
  韓岡在大堤駐足,下面的壹片鱗次櫛比的屋舍,就是他的目的地。
  白馬渡這個鎮子,由於是在百年間自發的形成起來,內部規劃很糟。從上往下的俯視,可以看清楚,除了縱橫兩條主幹道外,其他的街巷太過狹窄,完全起不到隔火的作用。韓岡翻看舊檔,知道白馬渡鎮基本上每隔三五年就要燒壹次。現在看過來,鎮中的房屋也是有新有舊,有好幾片屋舍明顯是近年整體重建過的。
  從堤壩上下來,聽到消息的白馬渡監鎮帶著人早迎了過來。鎮內管勾煙火事的監鎮官喚作王陽名,當初乍壹聽到這個名字,韓岡還以為跟後世有名的儒門宗師同名同姓,問清楚後,才知道差了壹個字。
  王陽名有著樸實的相貌,看著像是鄉農,穿著錦羅綢緞也遮不住壹身的鄉土氣。但韓岡知道,這壹位也是天家的女婿——離著東京城太近,壹顆石頭砸出去,能砸出壹堆皇親國戚來——不過身為皇室偏遠支系家的女婿,渾家也不過是個偏房生的宗女,蔭補官也只是蔭了最底層的壹個小使臣。王陽名自不敢在韓岡這位進士及第面前拿大。
  隔著遠遠地就向著韓岡開始行禮,等韓岡到了近前,上來賠著笑問道:“不知正言今日來鎮上,可是下官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妥當的?”
  “想來看看冰上的道路鋪得怎麽樣了。另外也是因為最近天氣幹燥,有些擔心鎮中的情況。”韓岡知道此時的人在言語上有忌諱,便刻意不提那“火”字。
  王陽名則聽得明白,點頭哈腰:“正言放心,年年都要防著,今年下官早就安排好了。水缸唧筒、斧鋸繩索,都準備得妥妥當當,絕對是萬無壹失。”
  “那就好。”韓岡沒多質疑,就算兩年前的壹場火將鎮子剛剛燒過四分之壹,王陽名的預備要先去看過後再說。
  王陽名小心地在前面引路,帶著韓岡壹行進了鎮中。已經不是韓岡第壹次來到白馬渡鎮,認識他的人不少。見到知縣到了,紛紛退到路面上去,看著這位用心於公事、兢兢業業的年輕官人,沒少了發自內心地壹番誇贊。
  “差不多也到飯點了,下官已經讓人去準備了酒飯,正言不如先去吃了飯後再去看鎮裏潛火鋪的情況。”
  王陽名提議著,韓岡回頭看了壹下自己的隨行人員,也的確都累了,“也好,但要簡單壹點。”
  “下官明白,下官明白。”
  上壹次招待韓岡,王陽名使勁渾身解數的安排了壹番盛宴,可韓岡就著開頭的兩道菜,吃了兩碗飯後,就讓人全撤下去了,滴酒不沾。到了鄉中,他也都是如此。
  王陽名不敢再觸黴頭,而現在白馬縣的百姓也都知道韓岡的脾氣。不喜歡奢侈,也不怎麽擾民,出巡時很少帶著旗牌官,不會喊著肅靜、避道什麽的。此前韓岡輕而易舉就將三十年陳案給結定,全縣老少都知道如今的小韓知縣明察秋毫,沒人敢於因為韓岡的輕車簡從,而小覷他這個年輕的知縣。不擾民,為人又簡樸的知縣,對於百姓們來說,怎麽說都是件好事。
  剛向鎮中走了幾步,卻聽著路邊上的小酒館中傳出壹陣丁玲桄榔的聲音,還有壹陣叫罵聲。
  韓岡腳步壹停,轉頭望著這家酒館,向著裏面努努嘴:“去看看在鬧什麽?”
  壹名隨行的弓手立刻挺著胸大步走了進去,可壹聲慘叫之後,便捂著眼睛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:“正言!是幾個軍漢,喝了酒不給錢!是宣翼軍的!”
  就在白馬渡不遠處,駐紮了宣翼軍的兩個指揮,歸於白馬縣駐泊都監管轄,用來保護白馬渡這個津梁要地。而再向東遠上壹點,還有壹座千人廂軍的軍營,本屬於滑州,用來護衛黃河大堤的,現在受開封府直接調派。
  發著酒瘋的聲音從酒館中緊追了出來:“什麽知縣,爺爺還是知州呢!”
  韓岡壹聽,臉色沈了下來,點起兩名從軍中退出來的家丁:“去將人捉出來!”
  王陽名在後面聽了,看樣子就知道韓岡要籍故來辦人了。他跟白馬縣的禁軍駐泊都監鄭鐸交情不惡,而且王陽名知道,鄭鐸本人就在鎮子中的外室那裏。趁其他人的註意力都在酒館中,悄悄地招了從人過來,“快去找鄭都監!”
  韓岡身上沒有軍職,管不到這些赤佬頭上,此地的駐泊都監也不受他管轄。但前兩次來參見韓岡這位知縣時,都監鄭鐸都是戰戰兢兢,不敢有任何桀驁不馴的神態。這也沒什麽好奇怪的,在大宋,武將從來都是要讓文官三分。尤其是韓岡這等背景深厚的官員,隨便壹封彈章,就能讓壹名都監去瓊崖釣魚。
  都監如此,都監手下的士兵當也是如此。四個穿著宣翼軍軍袍的軍士垂頭喪氣地跪在韓岡面前,方才韓岡的兩名家丁進去後,壹拳壹個,將他們打翻了給拎了出來。鼻青臉腫的,半點氣焰都沒有。而酒館的老板捋著袖子氣哼哼地站在壹邊,嘴角破了個血口子,顯然是方才被這幾個軍漢打的。
  韓岡低頭看著幾個軍漢,冷著臉問道:“知道本官為什麽要捉妳們過來?”
  軍漢哪裏敢說別的,只知連連叩頭:“小人知錯,小人知錯。”
  “吃白食也不算是大罪,只是本官問妳們,吃飯給錢是不是應當的。朝廷若是不發俸祿,妳們可願意嗎?”韓岡質問著他們:“朝廷的錢糧養著妳們,是為了讓妳們保境安民的,但妳們呢,擾民的功勞多壹點!”
  韓岡聲色俱厲,四人臉色慘白,低頭著貼在地上,不敢回嘴。
  “這就是京營禁軍?”韓岡暗自搖搖頭。換做是西軍,卻沒有這等軟蛋,壹幹驕兵悍將,逼起來直接頂嘴都有的。
  韓岡捉了人在這裏審,轉眼就圍了壹圈人。看著壹群吃白食的軍漢跪在地上,鎮子裏的商戶都低聲地叫好。而另外十幾個同在鎮中的禁軍士兵,聞訊也都跑了過來。
  “店家。”韓岡不理圍觀群眾,問著當事人,“吃白食並非重罪,小過而已。但舊時也有軍士拿了民家壹頂草帽,而被直接行了軍法梟首示眾的例子。不知妳覺得這樣處置如何?”
  周圍禁軍士兵聞言壹陣騷動,但被韓岡淩厲的雙目壹掃,便壹下就痿了下去。
  而酒館老板聽了韓岡說要殺人,同樣嚇了壹跳:“這個……這個……太、太重了壹點。也不過打壞了幾個碗碟,軍爺給了錢就好。砍頭就……就……”
  “聽到沒有!”韓岡壹下轉過來,對著面色煞白、已經渾身癱軟的四個士兵,“看看人家的好心,想想妳們自己做的事!愧還是不愧!?”
  韓岡松了口,死裏逃生的幾個士兵痛哭流涕,沖著酒館老板叩頭不止,連聲稱謝。那老板則是手足無措,不知該做什麽好。
  “本官也知不教而誅的道理,但可壹不可再。今日之前,本官未下禁令,那是本官的疏忽。但現在本官已經說了,從今而後,如果再有軍士敢於橫行街市、欺壓良善、怙惡不悛,那本官就不能輕饒了。犯過輕者,少不了壹頓好打;重者流放遠惡軍州;若有想試壹試底線的,三尺快刀,本官也有預備!”
  韓岡的眼神和口氣比起今天地氣溫還要低,周圍的壹群禁軍士兵聽得冷汗涔涔,不敢有半個不字。再看了他們壹眼,韓岡轉頭對著匆匆而來的壹個胖子,“鄭都監,妳說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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