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百九十二章 塗鴉

　　盡管內容只有短短十幾句話，但每壹句話包含的信息量都是爆炸級的……鬼鸮在聽完之後嘴巴都壹直保持著微張的狀態，臉上的表情也都是凝滯的。
　　“也就是說……是不死船員會想要奪取亞古納可托爾，所以才會派那支黑色艦隊來攻擊我們？”鬼鸮問道。
　　“應該是吧……畢竟這玩意的威脅太大了，在發現柯嵐和他們不是壹路人之後，他們自然不會放心把這麽重要的東西交給其他人了。”獵犬接話道，“所以妳現在明白我們為什麽會被認定為是‘背叛者’了吧？”
　　“可是……我還是不明白，不死船員會做這壹切，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麽？”鬼鸮不解道，“從本質上來看，他們的所作所為，和異端教派也沒什麽區別啊……這樣下去，方舟和人類早晚會毀在他們手裏。”
　　不僅僅是和不死船員會的事情，就連β型復制人的秘密獵犬都告訴了鬼鸮，唯壹還對他隱瞞的，大概就只有柯嵐的真實身份了。
　　“鬼知道呢，大概是活得太久了，腦子不正常了唄。”獵犬聳了聳肩，“反正在我看來，這個什麽不死船員會裏的家夥，有壹個算壹個，都是壹群瘋子。”
　　“抓緊時間說正事吧，”池韓鋒拍了拍桌子，“進還是退，老狗，妳來決定吧。”
　　“……柯嵐說過，他是在進入深淵孵化場之後，才被那融合體盯上的，只要我們不靠近那個地方，應該就沒事吧。”獵犬不斷地咂吧著嘴，“可是那怪物的感知能力咱們誰也不清楚，說不定柯嵐在靠近海底之城的時候，就已經被那怪物給發現了，那怪物壹直沒動其實是在守株待兔……畢竟柯嵐還提到過壹點，那東西不僅智商高，而且還有玩弄獵物的惡趣味。”
　　“按妳這麽說，指不定那家夥現在正看著我們呢。”池韓鋒說道，他手裏的鉛筆並沒有停下，筆尖和紙張摩擦，不斷發出沙沙的聲響。
　　“我選擇進。”鬼鸮的語氣帶著壹絲不易察覺的顫抖，“退也沒地方退，而且，要是我們已經被察覺了，那東西應該也不會任由我們離開吧？倒不如搏壹把……”
　　“能讓獵人圈子裏以穩著稱的鬼鸮說出這種話來，還真是難得啊。”獵犬說著說著，發出了壹聲苦笑。
　　“別提了……嘶……”鬼鸮擺了擺手，卻又因為不小心牽動了傷口而倒吸了壹口涼氣，“都是別人強加的名號，我很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的本事……”
　　“那就前進，車到山前必有路……反正咱們也都算是死過幾次的人了，畏首畏尾不是咱們的風格。”獵犬就好像變了壹個人似的，壹臉的慷慨激昂。
　　如果柯嵐在這裏，肯定會吐槽老狗平日裏那麽怕死，壹點都不像是能說出這種話的樣子，但只有池韓鋒知道，曾經的尼克，其實是壹名相當兇悍，而且有骨氣的軍人。
　　尼克，也就是獵犬，十六歲的時候應招入伍，只用三個月的時間就從新兵訓練營畢業——他的射擊、格鬥和體能成績堪堪只是及格，但在戰術和指揮方面的考核卻全部都拿了高分……像這種壹看就是指揮型的人才，即便不是軍校畢業的，在加入正規部隊之後多少也會被安排副官或是參謀之類的職位。
　　但獵犬卻拒絕了留在戍衛部隊當壹名文職士官，背著壹個比他人還要高的背包登上了前往荒原的運兵艦。
　　他不是被迫分配到外勤軍團的，而是自己主動要求去的。作為壹名沒有任何背景的新兵，獵犬只用了四年的時間就升到了少校軍銜，並且成為了壹個精銳偵察營的營長，在那時候，他的指揮風格壹向來以大膽、出其不意而聞名，屢立奇功——要不是因為軍銜的擢升速度有限制，恐怕他能比馬奇諾更先穿上將官的制服。
　　只可惜後來發生的壹系列事情，逐漸磨平了這名軍人的棱角，壹盆又壹盆的冷水壹點點地澆熄了他滿腔的熱血……
　　直到那壓死駱駝的最後壹根稻草落下，獵犬在大鬧壹番之後被軍部勒令強制退役，在黑市的小酒館裏渾渾噩噩度過了三年的時間，期間經常因為喝醉或是拖欠酒錢和人打架，有壹次不小心惹到了壹個幫派的人，被十幾個人圍起來結結實實地揍了壹頓，然後像壹條死狗壹樣丟到了酒館後街的垃圾桶裏。多虧壹名以前的老部下路過發現了他，把他給救了下來。
　　再然後，他就拋棄了尼克這個名字，如同自嘲壹般給自己取了壹個“獵犬”的外號，相熟的人喊他老狗他也完全不在意……盡管平日裏他不會和人提起這段經歷，但在老狗的記憶裏，他卻怎麽都忘記不了那壹天，遍體鱗傷的自己被人拖在地上，臉頰和骯臟、粗礪的地面向摩擦，壹直從酒館的後門拖到臭氣熏天的垃圾堆……
　　垃圾桶裏發餿的泔水沿著脖頸壹直流到了衣服裏面，不知名的小蟲子在淩亂的頭發間亂竄，令人作嘔的惡臭讓嗅覺靈敏的他不斷地嘔吐，但嘔吐物卻反過來倒灌進他的喉嚨和鼻腔裏面——那些家夥是以壹個倒栽蔥的姿勢將老狗“插”進垃圾桶的，手腳都被打折的他根本沒有辦法自行從裏面爬出來。
　　“咦……奇怪，我為什麽會想到當年的事情？”獵犬微微壹怔，他感覺自己剛剛好像走神了，可現在回過神來，卻發現鬼鸮和卓力格圖都在盯著池韓鋒看，池韓鋒自己則是滿臉的驚愕，不敢置信地看著手中的紙。
　　“怎麽了？”獵犬嗅到了壹絲不對勁的氣氛，低聲問道。
　　池韓鋒沒說話，而是將手裏的紙翻轉了過來。
　　紙上是壹堆線條淩亂、沒有實際意義的塗鴉，但在這堆塗鴉中間，卻畫著壹樣東西。
　　那是壹根石柱，石柱的頂端雕刻著壹只碩大的眼睛。
　　之所以獵犬知道那是石柱而不是別的什麽東西，是因為柯嵐曾經告訴過他，在無名荒島上、776特種小隊士兵的任務日誌上，也出現過壹模壹樣的塗鴉。
　　“這是妳畫的？！”獵犬的眼角猛地跳動了兩下，問道。
　　池韓鋒點了點頭：“我剛剛只是握著筆在亂塗，可是當我低頭去看這張紙的時候，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畫了這麽壹個東西……如果我沒記錯的話，柯嵐提到的那本任務日誌裏，也出現過這東西吧？”
　　“頂端有著眼睛浮雕的石柱……沒錯。”獵犬深吸了壹口氣，轉頭看向了舷窗外面。
　　被陰影籠罩的海底之城內部閃動這星星點點幽綠色熒光，每壹點熒光，都是壹根這樣的石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