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73章

　　“八姐姐， 咱們府裏是不是要辦喜事了。”
　　話說，柳鶯鶯隨著沈月澶壹幹人等從戲園子裏頭撤下後，只見半數人還在討論方才沈二公子舞獅的?精彩絕倫， 另外半數人卻紛紛壹臉八卦的討論著某個?天大的?八卦， 壹邊止不住頻頻扭頭朝著戲園子裏頭看著。
　　那?裏，清河郡主落了座位。
　　與老夫人各坐壹隅。
　　壹旁， 沈大公子沈瑯與表姑娘宓雅兒各侍奉壹側， 俊郎美女，郎才女貌，遠遠地看去， 宛若壹對壁人。
　　男子堆裏都愛舞刀弄槍，女子堆裏則分明對情?情?愛愛之類的?更?為?熱切。
　　壹個?個?都到了如花似玉的?年紀， 對這個?正敏感熱烈著了。
　　沈月驪這話壹起，便見沈月曦也飛快撲了過去， 眼冒金光的?期待著。
　　余下眾人紛紛豎起了耳朵聽著。
　　便見沈月澶笑著道：“咱們府裏多久沒辦過喜事了， 也該辦了。”
　　沈月澶雖話語未明，卻分明意有所指了。
　　沈月曦聞言， 立馬高興歡呼道：“真的?？那?這可是我出生以?來咱們府裏辦的?頭壹樁大喜事！”
　　沈月驪亦是眨了眨眼， 道：“看來，馬上便要恭喜表姐了。”
　　這話壹落，只見身後數人露出數副神態來。
　　沈家幾?位姑娘隨著蘇子磬還有鄭雪蘊幾?人走在前頭，柳鶯鶯隨著沈月靈、姚玉蘭幾?人走在後頭，卻也將她們的?議論聲聽了壹耳朵。
　　柳鶯鶯神色漠然， 臉上神色如常。
　　沈月靈瞬間瞪大了眼珠子， 扭頭便沖著柳鶯鶯壹臉吃驚道：“柳姐姐， 表姐是不是馬上要嫁給大哥了。”
　　正說話間，這時沈月靈頭上挨了壹記敲打， 沈月靈立馬捂住腦袋轉臉，看到來人後，頓時嬌嗔，高興又委屈道：“二哥，妳又欺負我。”
　　卻見沈燁提起扇子，悠悠朝著沈月靈腦袋上再記了壹下，懶洋洋道：“妳敢傳大哥的?謠，壹會兒我狀告給大哥去。”
　　沈燁似笑非笑的?說著。
　　沈月靈雖知他是說笑，可壹聽要狀告大哥，仍然瞬間腿肚子打顫了起來，壹時立馬牽著沈燁的?袖子央求道：“好?二哥，妳……妳別狀告大哥，我……我……”
　　說話間，靈光壹閃道：“鶯姐姐教我養了蠶寶寶，壹個?個?肥頭肥腦的?，他日定能吐出許多絲來，我日後親手給妳做條帕子如何。”
　　沈月靈嗚嗚央求著。
　　卻見沈燁眉頭壹挑，道：“我要妳做的?帕子作甚。”
　　說話間，眼裏染起了絲絲笑意，眼尾壹掃，視線落到了壹旁的?柳鶯鶯臉上，目光灼灼道：“妳鶯姐姐送給我還差不多。”
　　柳鶯鶯聞言，頓時在心裏頭翻了個?白眼來，嘴上壹句“公子慎言”正要隨口脫出，壹旁的?沈月靈立馬先壹步先發制人道：“二哥，妳不許無?禮——”
　　正要雙手叉腰為?柳鶯鶯出頭之際，這時，卻見沈燁忽而嗅了嗅，不知聞到了什麽，壹臉誇張的?輕嗅了起來，嗅著嗅著湊到了柳鶯鶯這個?方位來，柳鶯鶯正要避及之際，卻見沈燁適時撤了回去，只挑了挑眉道：“柳姑娘身上……有股味兒。”
　　柳鶯鶯頓時皺了皺眉。
　　這話引得壹旁的?姚玉蘭都看了過來。
　　只見柳鶯鶯擡起袖子嗅了嗅，道：“什麽味。”
　　沈燁笑道：“檀香味。”
　　又改口道：“香火味。”
　　說話間，目光投放在了柳鶯鶯春光滿面?的?臉面?，定定看著，忽而好?奇道：“妹妹平日裏禮佛麽？”
　　壹瞬間，那?個?“柳姑娘”便成了“妹妹”。
　　柳鶯鶯瞬間壹陣無?語了起來，意識到壓根沒有什麽味道，對方分明是在調戲她。
　　這樣的?戲碼，當年在萬花樓見多了。
　　頓時，想再翻個?白眼來，不過，話壹出口，分明笑意淺淺，禮數周全道：“我鮮少禮佛。”
　　壹旁的?沈月靈見狀，立馬湊到柳鶯鶯身上用力的?嗅了嗅，扭頭便沖著沈燁道：“哪有什麽香火味，分明只有香香味！”
　　沈燁驀地笑了，壹時搖著扇子輕輕壹笑道：“那?便是我聞錯了。”
　　幾?人正在說話間之際，這時，前頭等人留意到了他的?到來，瞬間壹窩蜂嘰嘰喳喳圍了過來，壹臉歡喜八卦道：“二哥，妳們在說什麽，是不是表姐她們那?邊有什麽內情?不曾。”
　　沈燁瞬間收起了方才的?調笑，淡掀了掀眼皮：“想知道？二哥送妳過去聽聽如何！”
　　沈燁笑起來時壹切好?說，不笑又覺得無?端威嚴。
　　沈月曦立馬吐了吐舌頭，賣乖道：“別，二哥，我說笑的?。”
　　沈月澶卻留意到了他與柳鶯鶯二人之間的?互動，壹時復又想起了方才二哥在臺子下與柳鶯鶯互動的?畫面?，又想起回府那?日，二人下馬車時的?場面?，目光在二人之間探究了片刻，心中有些警惕，良久良久，方緩緩開口道：“二哥，柳姑娘是客人，妳可不許欺負她。”
　　沈燁再度掀了掀眼皮，淡掃了沈月澶壹眼：“澶兒本事不小，管到妳二哥頭上來了。”
　　臉上雖嚴肅著，眼尾卻笑了笑，又道：“妳何時看到妳二哥在欺負她？”
　　說話間，似笑非笑的?轉臉看了柳鶯鶯壹眼，語氣慵懶散漫道：“妳二哥分明在感念柳姑娘方才在臺下的?默契配合。”
　　沈燁笑吟吟的?說著，壹邊搖著扇子，壹邊視線掃過眾人，壹臉懶洋洋道：“誰叫妳們幾?個?小的?方才壹個?個?笨頭笨腦的?，險些害得妳們二哥我冷了場子來，但凡妳們幾?個?伶俐些個?，何需驚動到了客人頭上來！”
　　沈燁淡淡挑眉說著，話壹落，只沖著柳鶯鶯眉頭輕輕壹佻，似笑非笑道：“對吧，客人。”
　　柳鶯鶯：“……”
　　柳鶯鶯：您閉嘴罷。
　　沈月澶：“……”
　　沈月澶：我閉嘴好?罷。
　　好?在這沈燁見好?就收，笑看了柳鶯鶯壹眼後，打趣很快點到即止，適時收起了說笑，視線壹掃，見視線裏烏泱泱的?全是臉，又見那?位客人退出了人群要走，壹時懶洋洋的?搖著扇子沖著眼前的?小孩兒們道：“好?了，今日天氣好?，日頭好?，日子好?，妳們二哥心情?也難得極好?，今兒個?二哥帶妳們玩如何？”
　　沈燁吊兒郎當說著。
　　沈燁素來得女孩子們的?歡心，他雖身份尊貴，卻並不循規蹈矩，府中庶出的?妹妹也能同他說得上話，他愛玩，也會玩，就是平日裏多在外頭玩，才懶得搭理他們這些小孩兒，難得這樣興致大好?，太?陽打西邊出來了這是，今兒個?竟要同她們壹起玩。
　　於是，這話壹出，人群中瞬間壹呼百應，歡呼雀躍了起來。
　　半刻鐘後，二十余人的?隊伍齊聚到了月湖，那?兒有塊空地，大家紛紛舉手投決，妳壹言我壹語的?，七嘴八舌，沈家許久不曾這樣熱鬧過了。
　　最終以?投壺票數最高。
　　大家決定玩投壺的?遊戲！
　　沈燁清點了人數，正要頒布遊戲規則時，只見這時遠處有人緩步而來，眾人定睛看去，只見沈家大公子沈瑯和宓雅兒二人遠遠並肩走了過來。
　　看到沈瑯出現的?那?壹刻，原本歡呼雀躍的?人群壹下子便安靜了下來。
　　沈家大公子七歲入寒山寺修行，至十六才離寺回府，然而轉年又外出遊學，壹去七八年，他在府中露面?的?次數兩個?巴掌都數得過來，年紀小的?，見他不過壹兩回，還多是在人多的?場合，私底下許多弟弟妹妹甚至沒有同他說過話。
　　這還是壹眾弟妹印象中，第壹次在閑暇時刻見到大哥沈瑯來。
　　若是以?往，看到壹男壹女並肩而來，又加上方才長輩們的?舉動，現今所有人早就壹窩蜂圍著打趣探問了，然而，因此人是沈瑯，方才還敢偷偷打趣，這會兒人在眼前，卻見壹個?個?瞬間如同見了貓的?老鼠似的?，壹個?個?大氣不敢出壹下了。
　　別說打趣，連聲都不敢吭了。
　　原本愉悅的?氣氛壹下子安靜了下來。
　　氣氛略有些冷凝。
　　還是沈燁搖著扇子迎了上去，挑眉看向並肩走來的?二人，只笑著邀請道：“大哥，咱們在玩投壺遊戲，大哥可要壹同松松乏？”
　　沈燁說話間，沈瑯同宓雅兒二人已走到了跟前來。
　　柳鶯鶯朝著遠處淡掃了壹眼。
　　壹身玄衣的?沈瑯氣勢威嚴，冷峻而威厲，無?論氣質還是相?貌天下怕是確實少有人能及，人中龍鳳說的?便是此人罷。
　　壹旁的?宓雅兒仙姿玉貌，貌若天仙，她比柳鶯鶯略矮少許，甚至不及他肩頭的?位置，跟沈瑯走在壹起，雖顯得嬌小纖弱了些，可她舉止落落大方，雍容雅步，竟並沒有被沈瑯的?氣勢完全掩蓋，二人並肩走在壹起時，遠遠看去，確實登對！
　　柳鶯鶯若說早起參加這場壽宴前還有那?麽幾?分活絡心思?，試圖要挾沈瑯對她負責的?話，那?麽，此時此刻，所有的?心思?已全部?化為?烏有。
　　並非她道德高尚。
　　也非她對自己無?甚信心。
　　而是，她心知肚明，這定然是壹條艱難萬險之路，絕非剩余壹個?半月能夠成事的?，便是順利辦成了，往後茫茫此生，每壹步都是艱險重?重?。
　　她閉眼想象了壹下，自己穿插在這對壁人之間，三人行的?畫面?。
　　嚇得她立馬睜開了眼。
　　這時，壹睜眼，便見沈燁方才朝著柳鶯鶯身上湊了湊，這會兒竟又朝著沈瑯身上湊了湊，忽而用扇子指著沈瑯的?脖頸處，故作吃驚道：“咦，大哥，妳受傷了？”
　　又忙道：“怎麽傷的?？”
　　說話間，竟緩緩湊近了去瞧。
　　沈燁這話，壹時將眾人的?視線全部?吸引了去。
　　只是，眾人不敢往沈瑯身上多瞧，不過飛快看了壹眼，卻也看了個?大概來，只見沈瑯的?右側脖頸處，那?片玄衣衣領間依稀露出了兩道半指長結了痂的?痕跡來。
　　許是痕跡有些深，不單單破了皮，還深入了肉間，故而在那?如玉的?脖頸處便現得有些清晰猙獰來。
　　看著有些像……抓痕。
　　這個?位置，這個?形態的?痕跡，其實是十分引人遐想的?。
　　只是，這道痕跡若落在沈燁脖頸處，眾人定然毫不意外，而今落在了沈瑯脖頸處——
　　只見宓雅兒下意識地擡頭朝著那?處痕跡上看了壹眼，方才她在戲臺下其實早已經?看到了，壹開始沒留意，還是祖母連連看了幾?眼，她順著看去時發現的?。
　　沈月澶也有些意外。
　　鄭雪蘊亦是定定看著。
　　唯有柳鶯鶯眼觀鼻，鼻觀心。
　　蘇子磬看著脖頸帶傷又衣衫厚重?的?沈大公子，片刻後，又將視線落在了同樣衣衫厚重?的?柳鶯鶯身上來。
　　今日柳鶯鶯露面?的?那?壹瞬間，眾人只留意她這日盛裝出席，蘇子磬卻覺得哪裏有些怪，這抹怪異卻又如何說不上來，直到……直到大公子露面?的?那?壹瞬間，蘇子磬噌地壹下反應了過來，原來柳鶯鶯這日不單單盛裝出席，還壹反常態的?穿戴得極為?厚重?。
　　時下已四?月中，已到了夏日了，所有人都穿著薄衫甚至薄紗，唯有柳鶯鶯壹身厚重?，她搖曳曼妙的?身姿下，其實分明將全身捂得嚴嚴實實的?！
　　在沈燁話落下的?那?壹瞬間，便見蘇子磬飛快調轉了視線，將目光直直鎖定在了柳鶯鶯脖頸處，遠遠地，只見延伸到耳朵下的?那?片領口下，那?白如雪的?雪膚下，細看，竟有淡淡的?分層來，蘇子磬以?為?自己看錯了，還要再看時，這時，對方仿佛察覺到了什麽似的?，忽而將身姿壹側，避開了她的?視線。
　　與此同時，只見沈瑯神色淡淡道：“牲畜抓的?。”
　　說著，擡眸掃了沈燁壹眼，道：“無?甚緊要。”
　　沈瑯此話壹出，便見挽著柳鶯鶯的?沈月靈心下壹突，忍不住弱弱問道：“是……是狼抓的?麽？”
　　話壹落，便見沈瑯擡眼看了沈月靈壹眼。
　　沈月靈又好?奇又慫，立馬嚇得縮了下脖子。
　　眾人聽了這番話後先是齊齊瞠目，而後紛紛反應過來，瞬間連連抽氣。
　　什麽？
　　竟是……狼？
　　是哦，相?傳大哥院裏養了壹頭狼。
　　聽到這裏，再見沈瑯頸上的?痕跡時，大家已沒了半分懷疑。
　　沈瑯收回視線時，從沈月靈身旁那?道身影的?玉頸上掠過，見那?片原本該紅痕遍布的?雪頸上幹幹凈凈，目光壹定，仿佛多看了壹眼，這才淡淡收回了神色，沖著沈燁及眾人道：“妳們玩。”
　　說著，背著手朝著壹旁的?八寶亭中走了去，竟也沒有要走的?意思?。
　　這是……要看著他們玩的?意思?？
　　宓雅兒見狀，也笑著道：“我先看妳們玩。”
　　竟壹路跟著沈瑯入了亭。
　　沈瑯壹走，沈月靈立馬捂了捂心口，大哥壹眼掃來，她嚇得腿肚子直打顫，然而他壹走，又立馬壹臉堅定的?沖著柳鶯鶯說道：“肯定是狼抓的?。”
　　又喃喃道：“鶯姐姐，妳說是不是？”
　　壹副又怕又好?奇的?神色。
　　柳鶯鶯聽了，只強自擠出了三分淡笑來，呵呵附和道：“應該是罷。”
　　嘴上這樣說著，然而此刻腦子裏卻只有“牲畜”二字不斷在回響。
　　妳才牲畜，妳全家牲畜。
　　妳祖上十八代全部?都是牲畜。
　　不過好?在，所有的?不快很快便被壹個?巨大的?好?消息給沖散了。
　　沈燁到底還是會玩的?，這壹次的?投壺遊戲，原是男女組隊，而上天垂憐，柳鶯鶯竟得償所願的?跟沈家六公子沈慶抽到了壹隊。
　　真是老天開眼啊！
　　柳鶯鶯感動得恨不得落淚。
　　只覺得丟了芝麻，卻撿到了個?大西瓜。
　　去他娘的?芝麻粒。
　　她要大西瓜。